• 深冬的夜晚,我在大街上行走

    陪我一起走的,是街心的车流

    寒风,似刀割。不断加深

    我脸上不曾愈合的皱纹

    路边消瘦的槐树,像赔光了本钱的汉子

    骑单车的青年,一滑而过

    像我的前半生

    路灯,疏落,像怕冷不敢出门的人

    原来,常去喝酒的那个矮铺子,拆掉了

    它,本来就不掌握自己

  • 餐桌上,那根咸菜

    是他不经意间掉落的

    一次又一次

    他那滑拙的筷子无法夹起

    他是在客人不注意的间隙

    用粗壮的手指按住

    再,悄悄地捡起

    塞进嘴里的

    他的嘴,慢慢地蠕动着

    像是咀嚼,他那酸涩的童年

    2017年1月8日

  • 过年的前一天

    替我在老屋的门框上

    贴上,一副红红的对联

    替我扫一扫窗户上的

    鸟粪,与尘土

    替我,把门前的雪

    铲一铲,与大路相连

    替我向村里的老人们,问个好

    替我在那座祖宗的神谱前

    烧一柱香

    如果有人问我,就说

    我在远方

    别告诉他们:

    我已满头华发{

  • 佛头铁铸,佛塔

    在风中磨光了金顶

    百年老树挂满了皂角

    过多的心思,让它一身负重

    香炉里,色彩不一的香,都化作了灰烬

    诵经的人,操着不同的口音

    虔诚祈福,盼子求官

    作孽的人要保平安

    佛,闭目静听

    而我,也是前世与佛有缘之人

    一墙之隔,他住寺庙,我在学校

    我俩

  • 冬已走深

    沿着秋去的路。路边的树木

    抖落了一地的纸钱

    背阴处的积雪上,几只模糊的脚印

    山跟处。老羊倌去向不明

    他的羊群追上了天边的云朵

    空空的羊圈里,塞满了骚臭的冷

    少人踩踏的山路还在

    像一条遭人遗弃的腰带

    染上了寂寞的黑灰

    北林山口的风,还那样古老地吹着{p

  • 电话里。他说,给我磨了点杂面

    客气的推辞后,还是专程去取

    酸菜,抿疙瘩,加辣子

    儿时的午饭,像村口的那对孪生兄弟

    全村,一个模样

    干体力活的父亲,总是满满的两碗

    挑食的我,比我更挑食的姐姐

    总在那粗瓷碗里

    搅来搅去

    母亲总会吓我:快吃,不吃会饿死

    在那缺少食物

  • 整个下午

    我都在范总家里喝茶

    浓浓的湖南黑茶,与我们

    久未谋面的谈话

    彼此交织,扭动

    挤快了闹钟的时针

    当我意识到午后浓茶

    影响睡眠时。曾起身告辞

    他劝阻,我坐下

    顺手,他又焖了一壶

    就这一壶。倒出来

    你看看

    一杯又一杯

    全是我一夜的美梦

    20

  • 案发后,他一夜白头

    当初,别人给他送的十万,百万,千万

    没多大的差别,只不过,

    “一”后面多了个“零”

    一分没花,他扔进了屋里

    他知道,这些都是等待引爆的炸药

    真正引爆的那一天

    他主持一个会议。这枚“钱弹”

    不是把他炸飞上天

    而是把他掀翻入地

    交代完所有的罪行

  • 那副崖柏手串,硬是被我

    拿手搓,用布磨

    一年又一年

    最后,像玻璃珠子

    光滑,明亮

    用这种经验与方法

    对付,我那粗糙的诗句

    删除,调序,增改词语

    一遍又一遍

    那诗句,并没有温润如玉

    相反,却像一块块璞石

    粗粝

    像我至今不成熟的人生

    年轻时的棱角

  • 街边。卖红枣的老人

    告诉我,吃枣补心

    我想,他那厚厚的棉袄里,一定

    有一个温暖的身子

    那温暖的身子里

    一定有一颗红红的心

    我想,在这世界上

    所有哺乳动物,心的颜色

    都是一样的

    像这红红的枣子

    但,用人的模样一包裹

    就有了,硬软善恶之分

    软的,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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