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最好的境界是什么
说到境界,古人很推崇陶渊明的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然忘食,那么,读书最好的境界是什么呢?
第一个问题,怎样读书的问题。
关于怎样读书的问题,我在这里不想谈微观的东西,既技术层面的东西。因为技巧层面人的差异性实在太大了,比如说我读书的经历中,还没有出现哪一本书我读了半拉子就放下了,一本我再不喜欢的书,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读完的。这只是我的具体方法,不一定就适合大家。王蒙介绍他的读书经历时曾说,诸如《百年孤独》之类的好多名著,他读了五六次之后还是没有完全把整本书读完,但这并不影响王蒙对书本的正确领悟,以及他渊博知识的养成。
还有就是我读书的时候系统性很强,比如读鲁迅的时候,我在大二时曾把整个全集包括他翻译的作品全部读了下来,现在读散文也是如此,无论是哪个出版社出的散文年选我基本上都要买下来并坚持读完。这种方法非常笨拙,我相信并不适合人们现在的阅读。还有就是我读书的时候很少做笔记,这可说是犯了读书的大忌讳,肯定无法向大家推广,因为从精读的角度出发,若想把书读到深处必须做大量的笔记,有很多人是很推崇精读的,比如上海的吴亮先生(八十年代著名的文学评论家)没有上过大学,但是特别善于精读书本,以至于他达到读了一本书就可以写出好几本书的水平,可以想象他的精读是多么管用。
但人的悟性是不同的,孔子孟子时代书籍实在少的可怜,但他们仅凭那少的可怜的书籍卓然成为一代思想学术大宗师,我们缺乏他们那样的智慧,所以单靠精读不一定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北宋欧阳修的读书方法是马上、枕上和厕上,这种方法我想对大家也行不通,主要是因为大家不可能再利用马匹作为交通工具生活了,谁要是天天骑着大马生活,那实在是帅的太出格了,光路人那热辣辣的目光你都要天天出汗,不过其中他的充分利用时间读书的精神还是值得大家效仿的。
在具体技巧层面,我觉得根据个人具体的状况,最好的方法就是泛读。这主要是因为人们在青少年时代很少具备书香门第的氛围,所接触到的书数量有限,不可能像钱钟书那样,在就读清华之前就把经史子集的内容读了很多。泛读的好处有这么几条:一是能够实现量的积累,实现登堂入室的第一步,为做到王国维所说的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铺垫必要的台阶,离开了量的积累,对一般人而言,什么方法啊,兴趣啊都是痴人说梦。二是兴趣的发现,在各个学科门类中发现自我所钟情的方向,有了兴趣,就解决了读书的动力问题;三是摸索出适合自我的读书技巧,方法都是实践中探索出来的,这点道理大家都懂。
从宏观的角度上来看怎样读书,实际上涉及的是读书的境界问题。这个问题,中外古今的大学者讲了很多,但我觉得在绝对的标准上,不是特别切合实际,他们的受众是那些爱好读书而且读书很多的人,关键的问题是初读者距离胸中藏万卷有着很长的距离。
说到境界,古人很推崇陶渊明的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然忘食,认为他做到了超然于物外,达到了天地与我同一的化境,我对此境界很是向往,但我认为无法推广,因为我们读书多少还是有功利心在里面的,无论是求知还是修养自身,还是自我启蒙,还是应付社会各种硬性的要求等等,里面都有些目的性因素。
有些人可能也会学陶潜,随自己的性子读书,想读什么就读什么,想读多少就读多少,读烦了就扔掉拉倒。我个人认为这种读书习惯不太好,是对自我的遮蔽,可能大家对我的话有所怀疑,跟着兴趣读书有什么不好呢?是这样的,兴趣有成熟不成熟之分,就像我们的价值观和审美观会变化一样,兴趣也是个渐趋成熟的过程,你刚刚站在读书的起点上就有把握说自己的兴趣已经成熟了么?
除非你是个天才,我们回过头还来说陶潜,他能够做到如此境界,是因为他读了好多年书了,而且在官场历练了十几年,终于发现自我的性情还是在自然上,《晋书》中还有一段关于他的记载,和他的读书境界相映成章,我现在给大家讲讲,传记里面说他:渊明不解音律,然置无弦琴一张,每酒适,则抚弄之,以寄其意。这样的意会不是能学来的,我们若是弄个没有弦的吉他,吃完饭后就假装弹琴的样子,不被旁人看作有病才怪呢!
在境界这个问题上,还有人推崇苏轼的读书方法,那就是把书当作下酒之菜,读到会意处,就来上一大杯,前人笔记中记载他“每夕读书以一斗为率”就是读一晚上的书需要一斗酒下去,这和陶潜的读书境界异曲同工,都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也是不可学的。
还有人拿王静安先生三境界说来说事,实际上他所说的三境界主要指向献身学术,毕竟还是属于小众化的读书境界,很难推向大众。以上所举的三种境界说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以后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谁若是能做到三种中任何一种,将会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我个人觉得切合人们实际的读书境界只有一种,那就是苦读,苦读是领会读书境界唯一前提条件。比如我们刚刚谈到的苏轼,他的出神入化是在很晚的时间段才出现的,早年的苏轼是典型的苦读学派的弟子。
据林语堂的《苏东坡传》记载,苏轼八岁的时候在母亲的教导下就能够背诵《汉书》和《后汉书》,现在中华书局出的这两本书,一是10卷,一是9卷。
《汉书》的准确字数是八十万字,《后汉书》呢,也差不了多少,问题的关键是,苏轼除了背下这两本书外,还读了大量的经史子集方面的东西,没有扎实的学识积累,苏轼也做不到对书中兴味,神韵这些最高层次美学品位的理解。更谈不上后来他在诗文词方面做出的杰出成就了。
第二个例子我想讲讲王安时,这位拗相公点了翰林之后,读书之苦甚至超过了苏轼,《宋史》记载他外放为官期间,每晚读书都要到凌晨三点钟左右,而六点钟左右必须要准时赶到衙门办公,算下来,这一长段时间内,他们的平均睡眠也就是3个小时。常常是起来后顾不上洗脸,也顾不上整理头发(那时的男子是长发,束好头发是基本的礼仪),就直奔公堂。
他的下属们见的多了,就怀疑这位上司私生活极不检点,夜夜笙萧才会弄成这样,私生活奢靡是北宋时代士大夫阶层的通病。所以就向皇帝揭发此事,后来皇帝把王安石专门传唤到京都询问此事,才得知原来是因为他读书特别苦才搞成这样。所谓的拗相公不仅指的是他行为处世的态度,还表现在他对苦读书的执著上,苦读到什么地步呢?
苦读到食不知味的地步,也就是说吃什么都没有分别的地步,王安石有一个特别的饮食习惯,即吃饭的时候,只向距离最近的盘子下著。有一件事情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有一次皇帝在御花园请群臣吃饭,就想考验王安石是否如传说中说的那样,就把一盘钓鱼用的鱼饵放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王和皇帝边吃边讨论国事,讨论完的时候,一盘鱼饵也全被他吃完了。王安石的学问在北宋一代是数一数二的,根据宋代话本记载,连苏轼也在他的渊博学识前丢过丑,苏轼是何许人也,前面已做过详实的介绍,不用我多说,可见王相公的厉害了。
孟子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句话同样适合读书的境界,只有在苦读中,我们才会发现读书的好处,发现读书的价值,才能够将读书这种习惯放到长长的一生中去坚持。
第二个问题:读什么样的书?
最近的《百家讲坛》推出了系列学者阅读经典的栏目,掀起了一场全民阅读经典的热潮。媒体的出发点和做法都是值得肯定的,这对重新认识传统文化,去除了民族这几年的浮躁之气很有作用。
爱书之人相对来说是专业读书者,应不应该读经典呢?我对此不以为然,我不是很主张大家都一头扎到经典里去,不是因为经典不好,正像我上面所说,实在太好,读太好的东西一方面需要基础,一方面需要悟性,这两个因素人们不一定具备,我们的阅读时间有限,所以必须根据大体的实际情况做出相应的选择。乱读一气的结果要么是营养过剩,消化不良(余秋雨语)要么是满脑子都被废品堵塞(卡夫卡语)。
今天,来自欧美诸国的通识教育理念逐渐被更多的人认识并认同,这个理念用在读书上,也是恰到好处。所谓通识,指的是一个人尽可能地打开视野,多多了解人文历史各个领域的基本知识。从这个角度出发,结合我们泛读的方法,基本的历史学、地理学、经济学、文学、哲学、思想史的通俗易懂的著作,我们都应该读一些。
也就是采取通读的策略。比如前几年出的一个系列书共有十本,包括《经济学是什么》,《文学是什么》《历史是什么》等等,作为通识教育的基本书本,都可以找来读读。这样读的好处是大家能够开阔眼界,我们应该知道,各个学科学问的最高境界都是融会贯通,缺乏一个大的视野,是很难登上山的最高处的,正像王国维所说,只有登上高楼,才能看得见天下各种各样的道路。
更重要的是,博览群书对于我们对当前社会的理解,对自我的认知与定位有非常的效应,比如以当前时代的视野来看,人类的理论和思想走到哪里了,这方面大家就要读读萨伊得的《东方学》与《文化与帝国主义》,读读福柯的《知识考古学》和《规训与惩罚》,以及鲍德里亚的《消费社会》和詹明信的《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等;
要想认识当下中国的思想文化状况,要读读刘晓枫和汪晖的著作;若想对中国的古代历史有基本的了解,应该读读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中国大历史》以及钱穆的《国史大纲》和李约瑟先生主编的《剑桥中国史》系列;若想把握人文地理学的基本著作,应该读读复旦大学葛剑雄的著作;
要想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脉络,应该读读葛兆光的《禅宗与中国文化》、《道教与中国文化》,美国的余英时做的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研究,以及北大张岱年先生的《文化与哲学》;若想了解伟大人物的故事,那就应该读读罗曼·罗兰的《巨人三传》、《傅雷家书》、《富兰克林传》,以及《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
若是对思想史有兴趣,那就应该读读李泽厚的《中国思想史》系列,《顾准日记》以及葛兆光的《中国思想史》三卷;要是了解哲学,那就读读罗素的《西方哲学史》和冯友兰的《中国哲学史简编》;
要想从书中获得积极的人生感悟,那就应该读读梭罗的《瓦尔登湖》和卢梭、培根、蒙田的著作。以上所举的只是大网中的一部分鱼儿,我相信在个体阅读的过程中,会发现更多,更好的书。
说到这里,我就可以为我的话做总结了,这就是,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多读书,正像哲学家奥多所言:重要的不是我们活的最好,而是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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