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现代的经典散文阅读

发布时间:2017-02-24 13:06

散文风格是作家在作品中所表现的主要思想特点和艺术特点,是作家个性的表现。下面是小编给大家带来的近现代的经典散文,供大家阅读。

近现代的经典散文阅读

近现代的经典散文阅读:郭沫若·银杏

银杏,我思念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叫公孙树。但一般人叫你是白果,那是容易了解的。

我知道,你的特征并不专在乎你有这和杏相仿佛的果实,核皮是纯白如银,核仁是富于营养--这不用说已经就足以为你的特征了。

但一般人并不知道你是有花植物中最古的先进,你的花粉和胚珠具有着动物般的性态,你是完全由人力保存了下来的奇珍。

自然界中已经是不能有你的存在了,但你依然挺立着,在太空中高唱着人间胜利的凯歌。

你这东方的圣者,你这中国人文的有生命的纪念塔,你是只有中国才有呀,一般人似乎也并不知道。

我到过日本,日本也有你,但你分明是日本的华侨,你侨居在日本大约已有中国的文化侨居在日本的那样久远了吧。

你是真应该称为中国的国树的呀,我是喜欢你,我特别的喜欢你。

但也并不是因为你是中国的特产,我才特别的喜欢,是因为你美,你真,你善。

你的株干是多么的端直,你的枝条是多么的蓬勃,你那折扇形的叶片是多么的青翠,多么的莹洁,多么的精巧呀!

在暑天你为多少的庙宇戴上了巍峨的云冠,你也为多少的劳苦人撑出了清凉的华盖。

梧桐虽有你的端直而没有你的坚牢;

白杨虽有你的葱茏而没有你的庄重。

熏风会媚妩你,群鸟时来为你欢歌;上帝百神--假如是有上帝百种,我相信每当皓月流空,他们会在你脚下来聚会。

秋天到来,蝴蝶已经死了的时候,你的碧叶要翻成金黄,而且又会飞出满园的蝴蝶。

你不是一位巧妙的魔术师吗?但你丝毫也没有令人掩鼻的那种的江湖气息。

当你那解脱了一切,你那槎桠的枝干挺撑在太空中的时候,你对于寒风霜雪毫不避易。

那是多么的嶙峋而又洒脱呀,恐怕自有佛法以来再也不曾产生过像你这样的高僧。

你没有丝毫依阿取容的姿态,但你也并不荒伧;你的美德像音乐一样洋溢八荒,但你也并不骄傲;你的名讳似乎就是"超然",你超在乎一切的草木之上,在超在乎一切之上,但你并不隐遁。

你的果实不是可以滋养人,你的木质不是坚实的器材,就是你的落叶不也是绝好的引火的燃料吗?

可是我真有点奇怪了:奇怪的是中国人似乎大家都忘记了你,而且忘记得很久远,似乎是从古以来。

我在中国的经典中找不出你的名字,我很少看到中国的诗人咏赞你的诗,也很少看到中国的画家描写你的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你是随中国文化以俱来的亘古的证人,你不也是以为奇怪吗?

银杏,中国人是忘记了你呀,大家虽然都在吃你的白果,都喜欢吃你的白果,但的确是忘记了你呀。

世间上也尽有不辨菽麦的人,但把你忘记得这样普遍,这样久远的例子,从来也不曾有过。

真的啦,陪都不是首善之区吗?但我就很少看见你的影子;为什么遍街都是洋槐,满园都是幽加里树呢?

我是怎样的思念你呀,银杏!我可希望你不要把中国忘记吧。

这事情是有点危险的,我怕你一不高兴,会从中国的地面上隐遁下去。

在中国的领空中会永无听不着你赞美生命的欢歌。

银杏,我真希望呀,希望中国人单为能更多吃你的白果,总有能更加爱慕你的一天。

近现代的经典散文阅读:高尔基·海燕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一会儿翅膀碰着波浪,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向乌云,它叫喊着,——就在这鸟儿勇敢的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欢乐。

在这叫喊声里——充满着对暴风雨的渴望!在这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

海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呻吟着,——呻吟着,它们在大海上飞窜,想把自己对暴风雨的恐惧,掩藏到大海深处。

海鸭也在呻吟着,——它们这些海鸭啊,享受不了生活的战斗的欢乐:轰隆隆的雷声就把它们吓坏了。

蠢笨的企鹅,胆怯地把肥胖的身体躲藏在悬崖底下……只有那高傲的海燕,勇敢地,自由自在地,在泛起白沫的大海上飞翔!

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向海面直压下来,而波浪一边歌唱,一边冲向高空,去迎接那雷声。

雷声轰响。波浪在愤怒的飞沫中呼叫,跟狂风争鸣。看吧,狂风紧紧抱起一层层巨浪。恶狠狠地把它们甩到悬崖上,把这些大块的翡翠摔成尘雾和碎末。

海燕叫喊着,飞翔着,像黑色的闪电,箭 一般地穿过乌云,翅膀掠起波浪的飞沫。

看吧,它飞舞着,像个精灵,——高傲的、黑色的暴风雨的精灵,——它在大笑,它又在号叫……它笑那些乌云,它因为欢乐而号叫!

这个敏感的精灵,——它从雷声的震怒里,早就听出了困乏,它深信,乌云遮不住太阳,——是的,遮不住的!

狂风吼叫……雷声轰响……

一堆堆乌云,像青色的火焰,在无底的大海上燃烧。大海抓住闪电的箭光,把它们熄灭在自己的深渊里。这些闪电的影子,活像一条条火蛇,在大海里蜿蜒游动,一晃就消失了。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近现代的经典散文阅读:曹靖华·忆当年

幼年读书,遇"服之不衷,身之灾也",曾想:衣所以蔽体,御寒而已,怎么穿得不当,还足招祸?遇孔丘"微服而过宋",曾想:像所谓"万世师表"那样方正、古板,道貌岸然连走路都"行不由径",吃饭也"割不正不食",一旦人要杀他,为了避免人注意,怎么还把平常的衣服都换了逃走呢?此外还遇到许多有关穿着的话,当年都不求甚解,终以不了了之。

辛亥革命初年,我满身"土气",第一次从万山丛中出来,到一百里远的县城考高小。有位年纪比我约大两倍的同乡说:"进城考洋学堂,也该换一身像样的衣服,怎么就穿这一身来了。"

我毫不知天高地厚,一片憨直野气,土铳一样,这么铳了一句:"考学问,又不是考衣服!"

这一铳非同小可,把对方的眼睛铳得又大又圆。他连声说:"了不起!了不起!言桩有理!有理!"

我当时不辨这是挖苦,还是正语。不求甚解,仍以不了了之。

总之,书是书,我是我。不识不知,书本于我何有哉!

"五四"风暴中,作为一个北方省城的中学生,到上海参加第一次全国学生代表会议。这宛如一枚刚出土的土豆,猛然落入金光耀目的十里洋场。"土气"之重,和当年从深山落入县城的情况比来,真有天渊之别了。

如此"土气"的穿着,加之满口土腔,甚至问路,十九都遭到白眼。举目所至,多为红红绿绿,油头粉面。不快之感,油然而起。碰壁之余,别有一番从所未尝的涩味在心头。我咀嚼,回味……后来读到鲁迅先生有关文章时,才恍然悟到:甚矣,穿着亦大有文章也!

鲁迅先生在《上海的少女》一文中,曾说过这样一段话:"在上海生活,穿时髦衣服的比土气的便宜。如果一身旧衣服,公共电车的车掌会不照你的话停车,公园看守会格外认真地检查入门券,大宅子或大客寓的门丁会不许你走正门。所以,有些人宁可居斗室,喂臭虫,一条洋服裤子却每晚必须压在枕头下,使两面裤脚上的折痕天天有棱角。"

啊,原来如此。不过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鲁迅先生尚未行之于文字的,这姑且放下不表。

且说当年北京,我总觉有所不同。尽管岁月飞逝,人事沧桑,而阴丹士林一类的蓝大褂"江山",总稳如磐石。男女老幼,富贵贫贱,无不甘为"顺民"。春夏秋冬,时序更迭,蓝大褂却总与其主人形影相随也。溽暑盛夏,儒雅之士,倘嫌它厚,改换纺绸、夏布之类的料子而已。但其实,那也不见得真穿,出门时,多半搭在肘弯上作样子,表示礼貌罢了。短促的酷暑一过,又一元复始了。其他季节,不管"内容"如何随寒暖而变化:由夹而棉,或由棉而皮;也不管怎样"锦绣其内",外面却总罩着一件"永恒的"蓝大褂。实在说,蓝大褂在长衣中也确有可取之处:价廉、朴素、耐脏、经磨,宜于御风沙……对终日在粉笔末的尘雾中周旋的穷教书匠说来,更觉相宜;这不仅使他雪人似地一出教室,轻轻一掸,便故我依然,且在一些富裕的同类和学子面前,代他遮掩了几许寒酸,使他厕身"士林",满可无介于怀了。

不仅此也。在豺狼逞霸,猎犬四出的当年,据说蓝大褂的更大功能,在于它的"鱼目混珠"。但其实也不尽然。同样托庇于蓝大褂之下,而竟不知所终者,实大有人在!不过同其他穿着相比,蓝大褂毕竟"吉祥"得多了。虽然这是无可奈何中的聊以自慰的偏见而已。

某年秋夜,一个朋友把我从天津送到北平。另一个朋友相见之下,惊慌地说:

"呀,洋马褂!不行,换掉--换掉!"

我窘态万状,无言以对。殊不知我失掉"民族形式"的装备也久矣。他忽然若有所悟地转身到卧房里取了一件蓝大褂,给我换上,就讲起北平的"穿衣经"来。

实在说,我向来是不喜欢"洋马褂",钟爱蓝大褂的。不过这以前,此一地,彼一地也。穿着蓝大褂在异邦马路上行走,其引人注目,正不亚于狗熊在广场上表演。而现在和蓝大褂重结不解之缘,恰是"适怀我心"了。

不久,我就穿着这"适怀我心"、而且又能"鱼目混珠"的蓝大褂,到了阔别的十里洋场。

不知怎的,也许因为久别重逢,分外兴奋了吧,我这如此"土气"的蓝大褂,昨天整整半日,鲁迅先生仿佛都没有发觉。第二天用过早饭,一同登楼。坐定之后,正不知话题从何开始。窗明几净,鸦雀无声,旭日朗照,满室生辉。我们恬淡闲适,万虑俱无。如此良辰,正大好倾谈境界也。这时鲁迅先生忽然把眉头一扬,好像哥伦布望见新大陆似的,把我这"是非之衣"一打量,惊异地说:

"蓝大褂!不行,不行。还有好的没有?"

我感慨地说:"北方之不行也,洋马褂……"

他没待我说完,就接着说:

"南方之不行也,蓝大褂呀!洋马褂倒满行。还有好的没有?"

我一面答有,一面把那顿成"不祥之衣"的蓝大褂下襟,往起一撩,露出了皮袍面:这是深蓝色的,本色提花的,我叫不出名字的丝织品。堪称大方、素雅,而且柔和、舒适。

鲁迅先生一见,好像发现了我的保险单一样,喜不自胜地说:

"好!好!满及格!"

他放心了。面露微笑地喷了一口烟说:

"没事别出门。真要出门时,千万不能穿这蓝大褂。此地不流行。否则易被注意、盯梢,万一被盯上可不得了!"

当时的确如鲁迅先生所说:"沪上实危地,杀机甚多,商业之种类又甚多,人头亦系货色之一,贩此为活者,实繁有徒,幸存者大抵偶然耳。"

接着他就谈到不但要注意穿着,而且要注意头发梳整齐,皮鞋擦光等等。蓬首垢面、衣冠不整、外表古怪,都足引起注意,闹大乱子。连举止也都要留神……

"这是用牺牲换来的教训呀。"

他结论似地这么来了一句,又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接着说:

"在上海过生活,就是一般人穿着不留心,也处处引起麻烦。我就遇到过。"

他又喷了一口烟,停顿了一下,用说故事的口气,从容不迫地一边回忆,一边说起来:

"有一次,我随随便便地穿着平常这一身,到一个相当讲究的饭店,访一个外国朋友,饭店的门丁,把我浑身上下一打量,直截了当地说:

"'走后门去!'

"这样饭店的'后门',通常只运东西或给'下等人'走的。我只得绕了一个圈子,从后门进去,到了电梯跟前,开电梯的把我浑身上下一打量,连手都懒得抬,用脑袋向楼梯摆了一下,直截了当地说:

"'走楼梯上去!'

"我只得一层又一层地走上去。会见了朋友,聊过一阵天,告辞了。

"据说这位外国朋友住在这里,有一种惯例:从来送客,只到自己房门为止,不越雷池一步。这一点,饭店的门丁、开电梯的,以及勤杂人员等等,都司空见惯了。不料这次可破例了。这位外国人不但非常亲切而恭敬地把我送出房门,送上电梯,陪我下了电梯,一直送到正门口,恭敬而亲切地握手言别,而且望着我的背影,目送着我远去之后,才转身回去。刚才不让我走正门的门丁和让我步行上楼的开电梯的人,都满怀疑惧地闭在闷葫芦中……"

他喷了一口烟,最后结束说:

"这样社会,古今中外,易地则皆然。可见穿着也不能等闲视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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