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描写敦煌的散文

发布时间:2016-12-12 13:16

敦煌这个名字在我脑海里已经萦绕了多年。大漠,狂沙,石窟,佛像,壁画,飞天……一直充斥于我的脑海中,我从没把敦煌当作一个地理名词,总不能给敦煌建立起一个地域概念,在我的印象中,敦煌就是在茫茫戈壁大漠之中的一座石窟群,那博大精深的文化、那无以伦比的艺术,吸引着无数人怀着圣徒般虔敬的心情将它作为一个辛苦跋涉的终点。下面是有关于描写敦煌的散文,欢迎参阅。

关于描写敦煌的散文:品味敦煌

1

列车载着我们离了新疆,行驶在河西走廊的夜里。只听见铤铿作响的辗压铁轨的声音,远处的山,象一道黑魖魖的的魅影,在黑夜的衫托下,显得阴森恐怖。

清晨,到了柳园。来接我们,负责甘肃片的导游,是一位年轻的小伙。说是导游,看上去更象学生,一身中山装,背个几乎已经绝迹的帆布挎包,脸膛宽正四方,显出几分日照过多的黝亮,一副影视剧中见过的西北汉子的模样。他显得极为腼腆,话语不多,有点你不问他就不答的拘束。一行人暗暗私语:这样的性格,真不适合搞导游,搭上这样一个默导,这回敦煌一行,要减了好些兴味了。大伙不觉想念起,昨晚在吐鲁番告别了的那位导游小姐诸般好处。

男导的沉默寡言,弄得我们一路上兴趣乏然,加上在列车折腾了一夜,许多人便昏昏睡去。我却睡意全无,便放眼窗外。

生命的坚韧,仍处处可见,除了为之赞叹、感动之外,我已无语言能够表达。一路上死寂寂的,几乎见不到人家,袭上眼帘的似乎只有荒芜。依靠可怜的露水微微打潮的盐碱地,绽开出条条比姆指还粗的裂缝,蔓延着伸向天际之间。盐碱地之间,砾石丛生,虽泛生些叫不出名的野草,却枯萎得只剩下枝干。满目萧索,却不时见有野蒺藜、骆驼刺蓬勃的生长,一株株,枝繁叶茂,吐青抽绿。它们用旺盛的生机,藐视着周遭恶劣的生存条件,对身边的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置若罔闻,熟视无睹。生命越在艰困之中,越显出它的伟大。

车上了一个稍高的地势,经久不语的男导紧闭的唇间,猛然迸出几个字来:“前面就是敦煌。”

其实,从西北归来的这几年里,我一直很是汗颜,感到才思枯竭,搜肠刮肚总找不到较为恰当的词汇,来形容第一眼见到敦煌时的感触。直到有一天灵光闪现,方有了些稍显贴切的字句。

“敦者,大也;煌者,盛也。”说实在的,初见敦煌,我根本没有体味到,这句关于敦煌其名经典注解,那种盛大辉煌的磅礴气势。敦煌,它是那么的名不副实。

危如累卵。这才是敦煌给我的初始印象。我想,倘若坐在飞机上,向下俯视,敦煌,绝对象上帝随意吐在沙堆中的一口唾液。四周都是莽莽苍苍的沙漠、戈壁、盐碱地,只有中间这一小团,因为有水,才有了生命的迹象。可能,只有它东面的三危山,才能真正诠释和切意它的处境,三面岌岌可危,只能从沙堆中冲出一条退路。城市,是人类在沙海荒漠中累起的危卵,如果稍微不加小心,它便会被漫漫的黄沙砾石吞噬和颠覆。

敦煌,首先给我的是,一种沉重。说真的,当时,我真怕,一阵飞沙走石,顿将敦煌湮没了,让我不远迢迢万里一睹其风采的愿望落空,还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那种瑰丽四射的历史文化名城概念,在心中荡然无存。

敦煌,不过是一座人沙大战的前沿兵营。人类,被风沙逼得退守到这里,负隅顽抗着,或者说是,英勇抵御着。说负隅顽抗,是因为,人类是环境恶劣的始作俑者,正在自食恶果;说英勇抵御,是因为,人类在遭到大自然的报应之后,真正唤醒环保意识,依靠唯一最为有效的武器——绿化,才能够抵挡住沙漠化。

也就是在那时,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绿洲,为什么绿洲会是西北人眼中的天堂。绿,在西北,代表着一种生机,一种希望。茫茫无际的沙海中,有片绿洲,存活,才不至渺茫,富腴,才能够企盼。

初识敦煌,我倒觉得,它的另个名号,沙洲,才真正恰如其分。敦煌,不过就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沙洲中有绿,便有了一切生机与希望,包括有瓜果飘香。

而敦煌,又被称为瓜洲,那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敦煌,并没有因为瓜洲而名誉天下,历史上真正享有盛名的瓜洲,在江苏邗江县长江北岸,王安石泊船而吟:“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诗中所云瓜洲,即是此江南的瓜洲。二者相隔十万八千里。

“默导”缄默了好一阵,进到城后,又开口说话了,却仍寥寥数语:在敦煌只有一天时间,现是早上十点,我们先去莫高窟吧。

车又向城东南驶去。敦煌城郊的界限分外明显,见到菜畦瓜架,便知已至城郊结合部,再看到戈壁,已是出得城来。忽见戈壁滩上,整整齐齐排列着些磨盘般大的砾石堆,上面孤吊吊地插着根棍子,不明何物,甚感奇怪,便问“默导”,不等他答,就有人抢道:“还用问,一定是坟墓吧。”“默导”略微点头,淡淡地说道:这些坟,都是些木乃伊制造工厂,戈壁与沙漠酷热干旱,埋人容易成干尸,因此,敦煌周围地区,木乃伊忒多。

2

莫高窟,已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但仍还是,危的感觉。

断崖峭壁上,顺依山势,开山凿石,建成大大小小、疏密适中的长长一排洞窟,形如蜂房鸽舍,层次井然鲜明、高低错落有致、鳞次栉比。岩壁正中,一座贴倚山体而建的檐角飞翘七层阁楼,成为最为显眼的标志性建筑,将岩壁一分为二,远远看去,气度非凡,蔚为壮观。

远眺莫高窟,危的感觉,来源于崖壁顶,厚厚覆盖着一望无际的沙丘。莫高窟,难以支撑负重,有种大厦将倾的摇摇欲坠感,就算不至倒塌,黄沙漫卷开来,也能在倾刻间将它深深埋没。

可它能如此屹立千年,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景区自备导游向游人提供讲解。可以短时间摆脱惜言如金的“默导”,透透气,散散闷,大伙感觉很是轻松、兴奋。

景区女导游先自一语概括:莫高窟,又叫“千佛洞”,洞洞有佛,佛佛栩栩如生;莫高三绝:洞窟、壁画、彩塑;莫高一魂,飞天传神。

我自信,我是与佛有些缘分的,而且,随着年龄增大,向佛之心却越虔诚。

世间,有些事情是难以道明说清的。比如牛顿,一生中能将,科学与神学,这两样水火不容的东西,尽收入囊中。前半生,牛顿创造了许多科学上的神话,后半生,牛顿则对神学痴迷不悟。这绝非先聪后钝那么的简单。

我所受的教育及从事的专业,是不该信神向佛的。但我偏偏,却与佛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一趟新疆之行,缺了个年轻气盛的领导,他正牌专业院校毕业,因故调到其他部门去了,没干多久,实在受不了束缚,辞职另谋高就。后来,听说他吃斋念佛起来,弄得其妻受不了那种清心寡欲的生活,与他口舌不止。多年以后,再见到他,枯瘦如柴,却不失矍烁。我是挺敬佩他的才学的,对他的遭遇深感惋惜,也一直搞不懂,象他那样非常挚爱专业的人,为什么最后竟一心向佛了。

经历多了之后,想明白了。

我们这一生,建立过许多信仰,这些信仰,是我们生活的信心与勇气。岁月与现实,却不断摧毁着我们的信仰,我们总在,灭失一种信仰,又再建起另一种信仰,再灭再建,这样一种循环往复中生活,很苦很累。

少儿时节,我们信仰长大成人,学业有成,可成长的烦恼,却让我们留恋天真,不愿成熟;长大之后,我们信仰一份真爱,可总在众里寻她千百度中,走向俗气的生活;大学殿堂时,我们信仰博学,希望有一天,能施展平生所学的才华,却在真正走入社会后发现,满腹经纶基本无用,求张文凭混个饭碗即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工作之后,我们信仰勤奋与刻苦,期望以此获得赏识与承认,值到有一天,懂了,决定事业成就的因素很多,几乎可以将勤奋与刻苦忽略不计;后来,我们信仰一份美满的婚姻,却发现夫唱妇随、卿卿我我,几乎是可遇不可求,我们已经见惯不怪了离散,已经将吵吵嚷嚷、不离不弃当做了婚姻的福份。我们信仰健康,疾病却不期而至;我们信仰平安,灾祸却悄然降临;我们信仰快乐,而贫穷总让我们郁郁寡欢;我们信仰财富,却发现,拥有金钱,依然难以拥有快乐。我们信仰儿女亲情,却知,它犹如一支终将远去的风筝,最后攥在自己手里的,只有根线;我们打着人生的如意算盘,却发现,它好似一支跌落涨停的股票,总是那么难卜吉凶。

渐渐的,我们已不再置信,那些想之当然的必然,只把它当做随其自然的或然,就连概率都无法推测。发生了,那是天意,没有发生,那是神旨。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那就是,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是自己的,赶也赶不走,不是自己的,争也争不来。

当所有的信仰,都感到很飘渺的时候,信佛,是一种很实在的超脱和觉悟。

不惑而知天命,说明我有慧根,与佛有缘。

佛能给你一种大智慧,教你走出困扰,让心不再苦,不再累。

佛说,烦恼皆因心生,皆由心灭。贪、嗔,憎,怨,万念泯灭之时,无欲无望,六根清静,四大皆空,便了无凡尘纷扰,可以立地成佛了。万般皆为虚幻,佛让我们,不要因为世间的官禄名利、贫贱富贵、通达乖舛、聚散离合而自寻烦恼。心境,不至迷失,是快乐之源。

佛说,大慈大悲,普度众生。佛让我们,常怀恻隐之心,对万物生灵有再生之德,爱人爱己,惜弱悯卑,以恩泯仇,以德化怨。处世,常怀爱心,是做人之本。

一进莫高窟,在一个卖旅游纪念品的摊位,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一张金光灿灿的佛卡,塞进钱袋夹层。让佛伴我,佑我,让我参佛,悟佛。

莫高窟,始建于公元366年。前秦符坚建元二年,乐尊和尚云游至此,见鸣沙山上有金光万道,似有千佛在打坐诵经,便动手开凿了第一个洞窟,塑佛于其中,绘画于壁上。自此后,历经此地的商贾旅人,为祈愿顺达,纷纷在此开凿洞窟,并请民间艺人塑像彩绘,一直延续到元朝,历经近千年,兴建方止。

莫高窟,名字的由来,传说是一个叫法良禅师的在此修凿时,称之为“漠高窟”,即沙漠高处的洞窟,后人因音同,改漠为莫。我则更相信另种说法,佛家有言,功德无量者,莫过于修窟奉佛,没有比此更高的修为了,遂名莫高窟。

走入莫高窟,你便觉得,景区导游概括得甚是精僻。这就是一个佛的世界,神的净土。

莫高窟,共745个洞窟,塑有彩佛金身2415尊、飞天塑像4000余座,绘有壁画平方米。

不敢浪费笔墨再写莫高窟。有关莫高窟的描述,已经太多,除了摘抄和粘贴,我已无一物。就算感想和感受,也不敢轻易挥洒。散文大家余秋雨在他的《文化苦旅·莫高窟》中早已淋漓尽致,我再绕嘴多舌,只会是东施效颦。

可我,仍在一幅幅壁画所讲述的佛经故事前,似有所悟。

第二百五十四窟,《尸毗王本生故事图》。重温这则故事,我是在荡起侠气柔肠的记忆中,领受佛理的微言大义。

金庸的《射雕英雄传》中,郭靖与身负重伤的黄蓉,持瑛姑所赠的画,历尽艰难,找到已出家成为一灯大师的段皇爷,求其施治疗伤。一灯将瑛姑赠画展开,上有一天竺王者,正用刀割肉,旁有一天秤,左盘立鸽,右盘置有鲜血淋淋的肉,天秤后立有一凶恶之鹰。

两人不解图意,一灯遂为之解道:昔有尸毗王,精勤苦行。一日有大鹰追逐一鸽,鸽飞入尸毗王腋下。大鹰求王见还,说道:“国王救鸽,鹰却不免饿死。”王自念救一害一,于理不然,于是即取利刀,自割股肉与鹰。那鹰又道:“国王所割之肉,须与鸽身等重。”尸毗王命取天平,鸽与股肉各置一盘,但股肉割尽,鸽身犹低。王续割胸、背、臂、胁俱尽,仍不及鸽身之重,王举身而上天平。于是大地震动,诸天作乐,天女散花,芳香满路。天龙、夜叉等俱在空中叹道:“善哉善哉,如此大勇,得未曾有。”

忽然明白,许多事情,都是两难的抉择,难有皆大欢喜、两全其美的结局。鹰存鸽亡,鸽活鹰毙,终难逃一果。而鹰恶鸽善,饿鹰逃鸽,似乎才是惩恶扬善的正理昭然,似乎才是一种正义的抉择。可万物生灵皆非原罪,都有它存在的理。鹰食鸽,是自然生存的法则,抑鹰扬鸽,存此废彼,貌似义举,其实有违天性。

剜肉啖鹰救鸽,是一种舍身成仁。也许,为自己,为亲人,为利益,赴汤蹈火,我们可以舍身成仁,但这是一种凡夫俗子的小境界。为迁就一种弱肉强食的生存之道,为拯救与己无关的人或事——甚至是仇敌或恶行,为维系一种极为残酷的自然和谐,而舍身成仁,则是一种先贤圣佛的大境界,是一种得未曾有的善哉大勇。

这就叫慈航普度。苦海之舟上的乘客,是无奸恶良善区分的,唯有慈悲济渡。好比医者仁心,目中唯有病人患者,并无好人坏人之类别,医的是病,而不是善恶。

东郭先生遇到中山狼,农夫遇到蛇,世人皆笑东郭、农夫之迂,一念之仁,纵恶为患,祸害已身。有人为此惑然不解道:佛用博爱感化恶,岂不是让我们不辩忠奸善恶美丑,沽恶不竣、姑息养奸吗?

之所以有此谓,是因为,作为凡人,我们仍摆脱不了趋利避害、防人患己、患得患失的人性本能束缚,仍在担心,因为恶,牺牲自己,太过不值,不能抑恶彰善。

佛,不这样看。纵容或迁就一种恶行,本身就是一种感化恶的善行,却又能再成就另一种救弱济困的善行,善莫大焉。善是天性,恶也是天性,除了感化、疏导,纯粹的抑制打击,并不能消除恶性。

不该救鹰,不该救狼,不该救蛇,全然是因为,我们看重自己、在乎生命,甚过看重善行、在乎为恶舍己。

因此,佛说:谁当下地狱?我当下地狱。不唯下地狱,且常乐地狱,不唯常乐,且庄严地狱。为了让好人能上天堂,为了让坏人不下地狱,佛,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下地狱,并常乐庄严地狱。

这种大境界,注定了,不是每一个人,立地就能成佛。

又想金庸小说中,瑛姑一定是恼恨昔时的段皇爷不救她刘贵妃与周伯通的私生女,料定此时的一灯大师,成得了僧却成不了佛,更不可能对与之毫不相关的黄蓉舍身施救,故赠画相激,欲引其入己壑中。

其实,若无大彻大悟,岂能从帝禅退入僧?

贵为至尊,自己的贵妃,与自己同样有着许多故事的——心爱的女人,出乎意料地,贡奉给他了一顶绿冠。这种折辱,这种羞愧,这种失望,这种悲愤,这种伤,这种痛,令他颜面扫尽、心如死灰。他坐拥天下,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却不能真正坐拥一个女人,坐拥一份真爱。这种打击,除了遁入空门、心无一物之外,凡尘俗世之中,还有何眷恋?

他对黄蓉倾功相救,甘冒危险于不顾。却不是全然因为,如她瑛姑所算,坠入陷阱,而是因为,此时,他亦然一颗佛心,慈悲为怀,有善哉大勇,敢为一个毫无瓜葛之人,一份恶行,一个仇宿,舍身成仁,皈依佛道。还会在乎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生命中难以磨灭的女人,恶毒设下的复仇的局?

他本可以早早成佛的,几年前,他完全可以,在女人哀求声中,心生慈念——毕竟孩子无辜,施功救下她与他人所生的孽障,可那一刻,他丝毫不想成佛,因为,他有真性情。

一生中,如果不能痛快淋漓地敢爱敢恨一回,成佛,岂不是太过遗憾?

与此同窟的《萨那太子本生故事图》,描绘的是与尸毗王如出一辙的萨那太子舍身喂虎故事。

二百五十七窟。为了使世人参悟佛的玄机不致误入歧途,不因追求大境界,而鲁钝了小境界,此窟好似有意无意的彩绘了《鹿本王本生故事图》,用已为妇孺皆知的九色鹿故事,来告诫人们,善恶皆有因果报应、早早摒恶向善。

佛理,无处不在。走出莫高窟,在敦煌街头,见有几个衣裳褴褛、相貌猥琐的乞丐,尾追行乞,有人恶心皱眉道:这些叫化子,真是无处不在,如此影响市容,真该把他们赶到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自生自灭。

“默导”冷不丁冒出一句:要么安置好他们,让他们衣食无忧,要么就这样顺其自然,让他们靠乞讨度日,也就是布施几文的事情,活着,总没错吧。

我“咦”的惊了一声,奇道:这个“默导”还不算墨,说话有深度。无论是鹰,还是中山狼和蛇,抑或是这乞丐,是生存使之凶残,是生存让他们恶了市容与环境,将其清除干净,无非是以大恶来遮隐恶,与其如此,何不尊重和顺应自然法则,给条生路,以大慈大悲心肠,以大善,宽容恶,感化恶,寻求一种生存的平衡与和谐。

活着,总没错吧。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近乎完美的协调。

3

走出莫高窟,眼中都是佛光佛影。可,有一个道长,却也走入了我的心中,挥之不去,令我百感交集。

这个道长,名叫王圆篆。从他的名字可知,他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种很深的情结,如圆润的篆体,雄浑厚重。

当今的人们都叫他王道士。我不知道,在莫高窟,这个佛的世界里,为什么会有一个道士存在?可能因为,莫高窟,是一个文化的交汇点,谁都不想与它无缘错过。

这是一个,说起莫高窟,不得不提的人。

景区导游说起莫高窟那段辛酸,总抑不住的激愤之情。

莫高窟,在那个年代,也不无例外地经历了一场如同圆明园般的风雨洗礼。好在,它深处内陆,远在西方列强的枪炮射程之外,没能闯进明火仗抢的悍兵强匪,幸运地躲过了烧成灰烬废墟的灭顶洗劫。

只偷偷摸进来了几个文化窃贼。但,仅仅几个文化窃贼,就已经足够,让损失惨不忍睹:

1908年,法国人伯希和,在莫高窟筛选了三星期,以600两银元的代价,获取了莫高窟一万多件上乘文书精品;这个价格,就好比,等重的盐巴换等重的钻石。

1911年,日本人橘瑞超和吉川小一朗掠走600件经卷;1914年,俄罗斯人奥尔登堡拿走一万多件经卷,并盗走二百六十三窟的壁画;1923年,美国人华尔纳用化学粘液破坏性粘揭的办法,取走26块壁画。

最大的窃贼是斯坦因,这个发现罗布泊楼兰遗址的英国人,先后两次来到莫高窟,用700两银元,买走了1。37万件藏品,占藏经洞文物的三分之一。

又还有自己人的中饱私囊。1909年,甘肃布政司何彦升奉旨押送莫高窟藏经洞文献进京,其与亲友暗自藏匿了一部分。

另还有,善意与无知,铸成的重创。1940年与1942年,国画大师张大千两次来到莫高窟临摹壁画,剥损壁画总共30余处。

斯坦因,以及橘瑞超和吉川小一朗,所带走的文物,都是王圆篆道士卖给他们的。

说到这,不明就理的人,定会拍案而起,大声怒斥道:他妈的王道士,十足的汉奸卖国贼。

可,少有人横加指责,王道士的行迳。

因为,王圆篆道士,注定是个悲剧性人物,是个让人爱不起来恨不起来的悲剧性人物。造成他悲剧性情节的,不是文化窃贼,也不是他自己本人,而是历史,是冷漠,是官府的愚昧无知与贪掠。

1900年,开纪之年,注定要有石破天惊的发现。居住在莫高窟的王圆篆道士,可能是因为新纪元带给他焕然一新的冲动,他想不留死角地来一次清扫,然后将废弃许久的洞窟改建为道观。当他清除北侧甬道的淤沙时,不经意地发现了壁上有个小门,打开一看,是个方正三米左右的窟室,内有东晋至北宋时期经书画帛5万多件。内中唯独不见西夏文书,估摸是当时莫高窟僧人为躲避西夏军队,在逃难前封闭洞窟所留下的。

机缘,让王圆篆发现了藏经洞——二十世纪一次重大的考古发现,从此,也诞生了一门学科——敦煌学。

而生不逢时,却又使他一次又一次,错失将文化遗产完整留给后人的良机。

震撼般的惊喜过后,王道士冷静下来,纯厚的文化底蕴,让他倍感责任重大。他徒步走了五十里路,来到敦煌县城。

这个县令叫严泽。我猜想,这个严泽,应该是打牌、喝酒、钓鱼、赌博等无所不能,样样精通,偶尔也会到坊间唱唱歌,嫖嫖娼,时常向上司进进贡,送送礼,当然,也会摆几本书在案头装装样子——这样一种人,见到风尘仆仆的王道士,别说是上茶,可能连正眼也没瞧他一眼。他拿着王道士给他带来的两卷发黄经文,心中不住冷笑:什么绝世罕有的文物珍品,这个破道士,不过是找个幌子,让衙门出钱给他修道观。于是,他找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很客套地将王道士打发走。

两年后,新来了个县令。

这个县令叫汪宗翰。听说这个汪县令读书人出身,平时也对古玩古董文物很有研究,王道士禁不住心头一阵狂喜,藏经洞终于能见天日了。他又来到县衙。汪县令一听,果然与随从马不停蹄地赶往一看。凭着感觉,汪县令觉得,这些东西绝不简单。但多年官场的阅历,使他有足够的沉稳,心里暗忖:不知道上头对此事的态度如何,先呈报看看动静再说。当下,他不动声色地对王道士说:这些东西就地保存,就交由你看管,我先将样品报上去,等待上头回复再做处理。当下,挑了几卷经文带走。我觉得,汪县令回去之后,定是呈报上去了,只是,当时的官府,大家都在明哲保身的混日子,王道士发现藏经洞之事,由于传媒机制太落后,没弄出轰动效应,谁敢乱下定论?此事,便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可怜的王道士,一定是等了很久,不见回音,也一定去过县衙催问过多次,都是说上头批复没有下来,不敢自作主张。他满腔热血被浇得冰冷,却没有灰心丧气。

一个阳光阳媚的日子,王道士带着两箱经卷,骑着毛驴,上路了。这回,他不再将希望盲目地放在敦煌小县,两次遭遇使他意识到,小县城定不了大事,他要去肃州,也就是今天的酒泉。他专挑了这样一个好日子出巡,是希望能撞到好运气。敦煌离肃州800里,得走好几天,路上野兽出没,匪盗猖獗,他影单人孤,毫不夸张地说,是冒着生命危险上路的。好不容易终于到了肃州。这回,他多了个心眼,一定要找一个既懂金文古董古玩、又掌着实权敢作敢为的官吏,呈报此事。他多方打听,一个人进入了他的视野,被他锁定了。

这个人叫廷栋,时任安肃兵备道道台。听名字,象是满人——大清朝,大多满人都掌着实权。王道士为何会找廷栋,传言他曾在肃州从过军,或许当过廷栋的部属,但我猜想,就算这样,王道士也是托了人塞了银,才让廷栋答应见他一面并将经卷转呈藩台。

这个廷栋,有点象原山西副省长胡长清,平时喜爱舞墨弄文,酷爱书法,写得一手好字。但有个烂脾气——颇为自负,也就是因为自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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