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儒家、新道家与新经济
新经济本质上是新道家、新儒家价值观在“和平崛起”背景下的一种历史实践。
大国“和平崛起”的本质是什么呢?不能简单地说,就是使中国变为强国。强国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和平崛起的实现,最终系于中国文化对世界的吸引力,即对东方理念的普通价值认同,具体说,是以儒道理念为基础的大国文化吸引力。未来世界只可能认同成熟的意识形态,新道家和新儒家都具备这种成熟度。
信息化只有与这种文化价值内核结合,才能把握“‘和平崛起’牌”的真正脉络。我们发现,儒道文化与信息化,确实在价值体系上具有隔代遗传特征。按照黑格尔与托夫勒“正反合”三段论公式,自然经济是肯定命题,工业经济是否定命题,信息经济则必然是否定之否定命题,即对自然经济的再肯定命题。因此,自然经济中形成的儒道文化,与信息经济中形成的后现代文化,具有相互肯定的特征,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奇怪的只是为什么我们没有把这种联系发现出来。
背景如果把第三次浪潮的概念,与第一次浪潮的概念,按“正反合”公式对应起来:“和平”,对应的是儒家的“仁”,“可持续发展”,对应的是道家的“天人合一”。所以我们一再强调,中国和平崛起,不会与别人打起来,就是因为深层的理念不同。这种理念,具有相当的前卫性。
第一次浪潮中的儒家、道家价值基因,与第三次浪潮中后现代的价值基因,它们(以否定之否定的方式,或再肯定的方式)的结合是有条件的。一般来说,这种结合不是第二次浪潮中的事情,一定是工业化达到顶点、走下坡路后才会发生的。
系统论关于系统与环境关系的理论,可以揭示一个时代价值演变的条件:在远离平衡的开环条件下,系统负熵增加,有序度提高;而在平衡的闭环条件下,系统熵增,有序度下降。第二次浪潮是前一种情况,第一次浪潮和第三次浪潮,属于后一种情况。
1、第三次浪潮的负熵形势分析
在第三次浪潮中,就人与人的关系而言,全球化使地球变小,变成一个日益“开放”的闭环条件系统。在这种“社会负熵”达到增长极限的条件下,中国非要出头,就会打起来。为此,需要调头取“和平共处”的价值观,以适应这个星球过分窄小的现实。
就人与自然的关系而言,中国发展遇到自然资源这种负熵的限制,要在物质、能源这种负熵资源上与别国竞争,势必像德国、日本崛起那样打起来。为此,需要用信息化的方式,以信息资源和知识要素,逐步替代易引发战争的物质、能源型负熵。
2、第一次浪潮的负熵形势分析
对比之下,这与第一次浪潮期的东方社会,特别是中国,系统和环境之间负熵流的形势十分类似。儒家价值主要对应人与人的关系,道家价值主要对应人与自然的关系。我们分别分析:
从人与人的关系看,战国时的“托夫勒”、未来学家孔子,比照周朝的“商业模型”,“预见”到了几百年后秦统一中国后文化的价值取向,应是“仁”。显然,以大陆邻接太平洋、西伯利亚、青藏高原的地势,以当时生产力条件,统一后必是一闭环系统,因此,人与人关系上的价值取向,必然与地中海开环系统不同,应是人与人的和谐型。仁义礼智信,就是当时“和平共处”的原则。从人与自然的关系看,自然经济的核心负熵资源是土地,然而以可耕地为代表的自然负熵,是有限的。
没有蒸汽机、石油开发等新生产方式的冲击,人与自然的关系,显然很快也处在闭环条件之下,这是道家(包括后来佛家)价值观占上风的负熵条件基础。王朝每一次崩溃,无一例外,全是负熵不足的结果。即社会系统中人多,占用负熵(主要是粮食)的子系统过多,而自然环境中的地少,可提供的负熵(粮食),达不到系统 “负载平衡”(借用IT运营管理术语说)要求,结果用大饥荒、大起义,使系统大崩溃,降低有序化程度(即推翻旧朝,强制“精简机构”),重建系统。道家的价值取向,客观上,就是要使人与自然的关系,向着闭环条件要求的低负熵输入水平调整。这与今天生态保护主义者在增长的负熵资源极限条件下,要求保护生态,维持可持续发展,是一个道理。3、区别
当然,第三次浪潮不是第一次浪潮的简单重复和肯定,而是螺旋式上升和否定之否定。这种否定之否定,对第一次浪潮,既有肯定的一面,又有否定的一面。否定的一面,主要表现在,第三次浪潮,要肯定和继承第二次浪潮中,工业化带来的社会大生产的生产力,它比自然经济中的农业生产力更先进;要肯定和继承第二次浪潮中,工业化带来的社会化组织方式。至于肯定的方面,我们下面再详谈。显然,信息经济在螺旋式上升、否定之否定的意义上,会有很多与自然经济表面相似的特征,如古代的农民和今天的知本家都会“在家办公”,都会复归大自然等等,但信息经济绝不是开历史倒车,而是在互联网更高的生产力水平上,在数字神经系统的更高组织水平上,促进社会进步。
新儒家、新道家的信息化内核与文化吸引力我们在上述大背景下,借助隔代遗传规律,分析一下信息化的现代化内核,可以从儒家和道家中,吸取一些可以经得起不同意识形态考验、经得起大国和平崛起考验、经得起历史考验的养分。
信息化工作者往往在“应用、务实”的氛围中,不自觉地陷入局部处处主动,全局处处被动的尴尬处境。究其深层原因,在于缺乏对历史主干的富于远见的现实把握。把信息化核心理念,同古今中外人类主流价值判断融为一体,而不是割断联系,是一方有针对性的解药。我认为最值得重视的,是以开放的心态,批判吸收东方传统理念与后现代理念这两股人类精华思想,建设性地认识信息化的内核价值。后现代理念总的取向,是对工业化的价值内核进行批判。但后现代理论鱼龙混杂,也不能一概而论。主要分两种,一种是批判的后现代理论,只批判,不建设;一种是“建设性的后现代”理论,主要致力于第三次浪潮价值内核的建设性工作。前一种,对于认识工业社会的局限性有益,对于做事无益;后一种,则是一种主流化的前卫价值观。建设性的后现代主义,对工业化不是简单否定,而是致力于工业化与信息化的结合;对信息化,也不是进行理想化,而是重在可行性的建设上。
我认为,新儒家和新道家,可以在建设性后现代的语境下,改造为中国信息化走向世界的主流话语力量。它们显然比一些不伦不类的“含糊概念”,对世界具有更好的文化吸引力。最近有专家认为:中国文化应当成为“中国崛起”的软力量的重要构成。这种软力量的作用在于对全中国人民的感召力、凝聚力和认同感;同时,它对全世界文化的吸收能力有助于改善和推进中国与世界各国的关系。中国儒家文化的优秀成分,确实可以在国际关系中起到润滑剂的作用,如“中庸”、“仁政”、“王道”等等。道家的哲学观点对西方思想界的影响也越来越大。亚洲国家对中华文化的天然崇拜正在发生深刻的作用。中国文化的特点使“中国崛起”具有某种亲和力。因此,研究这个问题,成为事关中国走向的重大课题。
与后现代的比较
限于篇幅,我不可能展开分析,只是点到为止:
首先,我们注意到后现代的鼻祖之一,海德格尔思想与庄子思想的内在一致性,这是举世公认的事实。海德格尔与庄子合流而成的新道家思想的根本意义在于,把互联网的根本价值基础,从西方,移向了东方,移向了中国。
新道家关于“场有”(道)的概念,与量子力学对于场的发现,为互联网革命,奠定了哲学本体论上的理论基础。有好几位诺贝尔奖得主,都可归为新道家。其中明言尊崇中国文化的,就有日本物理学家汤川秀树、化学家普利高津(上述负熵理论就是他的贡献,我认为他是信息化思想之源)、物理学家李政道等。第二,胡塞尔与孔子思想的联系,现在正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关于仁的学说还在其次,我认为首先是在根本方法论上,现象学强调的“回到事物本身”,与儒家《汉书》中首先提出的“实事求是”,正是后现代新儒家思想的根本出发点。胡塞尔的“生活世界现象学”与孔子对于生活世界的执着,深层是通的。以往人们会误解孔子总是拿身边说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是因为哲学思辩能力不足。可从后现代观点看,这正是最前卫的方法。
胡塞尔指出:“这个世界是前科学地在日常的感性经验中被主观地、相对地给予的,……但是我们并不因此而认为存在有许多世界。”孔子的方法,与后现代科学中的语境的方法,伽达默尔阐释学的对话方法是灵犀相通的。第三,儒道禅都崇尚体验。事实上,新道家在把体验作为认识的出发点上,与新儒家是一致的。新道家强调原发体验为知识之根,海德格尔曾在一次讲演中,当众向主持人布伯索取《庄子》,念“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一段,说明自己的观点。他的思想极大影响了存在主义和解释学,“在后现代的视野中,西方中心论的所有理论支柱都塌倒”。体验更是“以人为本”的后现代入口,涉及人本的“本”之所在。以体验为本的“人本”,不再是人的异化本质,而是人的生活本质,是幸福和快乐。
现代中国人可能不会预见到,正是这个不起眼的体验,将构成对西方中心霸权势力的绝杀。当世界经济进入体验的路子后,知识经济将进入资本势力鞭长莫及的个人知识经济领地(隐性知识生产、个性化服务、感性价值领域),在几个世纪的工业化中攻城掠地、战无不胜的资本,将很难抵抗体验这种具有成瘾性特征的力量的诱惑,而被兵不血刃地解除武装。这正是日本人把体验这一文化吸引武器,提高到又一次明治维新的高度,再次偷袭美国的力量所在;也是深思熟虑的美国《外交季刊》发现日本动向后失声惊呼的原因。中国和平崛起,关键在文化吸引力,这方面已晚了日本一步,需要进一步加深对现代化的认识,把信息化与提高文化吸引力结合起来。西方在这方面是有术无道,中国是有道无术,关键是要尽早悟道、入道。
第四,哈贝马斯主体间性与孔子的仁,为互联网提供了新的理性基础。支撑着工业化的经济人理性,最终要为体现互联网外部性、互联性特征的社会人理性所逐步挤入。
信息化在其中的地位和作用在于,要摸索出一条以互联网方式,如体现知识共享、社会资本特征的新生产方式,进行鼓励创新的经济和社会制度安排的路子。中国能不能和平崛起,取决于在这方面是领先还是落后。中国现在这方面差得较远,而新儒家和后现代思想,正是追赶的助力。第五,道法自然。在资源有限,环境污染的今天,中国要实现现代化,需要科学的发展观,引导科学发展的人文方向,而不是给地球添乱。为此,要从新道家思想中吸收智慧,创出一条对未来世界有吸引力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模式。
新儒家也好,新道家也好,虽说与信息化的未来方向,可能是高度一致的,但从国情出发,第一位的,还是先完成好工业化的任务,任何前卫的思想,都只能是一种为明天而做的知识储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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