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后的一缕阳光
今年的冬日,是我记忆中最干燥的一个季节。自秋后似乎再也没下过一滴雨,更谈不上雪的柔美飘落了。
无雪,冬日便没有了动人的美丽,有的只是干冷。
近几日,更多了些凛冽的北风,如独立易水的壮士,呼啸着穿城而过。于是更加怀念透过窗子洒落身上的阳光,温暖得如爱情初沐的味道,连同倦懒得如冗长诗句般的闲散,在某一个午后,连同耳边的浪漫絮语,一并被写入生命的断章。
人就这样生活着的,寒冷或者温暖。冬日午后的一缕阳光,是身心温暖的光辉普照,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这些温暖都是希望所在,幸福和快乐所在,是应该怜惜和珍藏的。但在更多的时候,冬日刺骨的冷,是世事的一种常态,于某一生命个体,于洋洋历史长卷,冷都是另一种冰样的水墨画,孤傲寂寞地存在着。
许是喜欢诗词的缘故,常常无端想起南唐后主李煜的词,想起他最绝望的咏叹《虞美人·春花秋月》。曾经的南唐国主,曾经的养尊处优,在国破家亡被软禁之后,才真正体味到了“此中日夕,只以眼泪洗面”的屈辱。他对故国的思念,成就了他的绝命词《虞美人》,这首比夺去他性命的毒药还要绝情的词章,在“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吟唱中,把生命绝望和世事悲凉,连同奇思妙语的盖世才华一道,无奈地付诸“一江春水”。
与这位绝望词人相似,纳兰性德这位至性歌者,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把世事幻灭写到了淋漓尽致。“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这样的凄情悲歌,与南唐后主的绝望何其相似,只是一个因国,一个缘情。这两位短命的词人在江山和爱情之间,体验到了刺骨的冷和疼,词便成了他们仅有的阳光和安慰。
每念及此,总是会想到自己的一位挚友,作为诗人,他曾经代表了一个时代新诗发展的潮流,作为商家,他曾经梦想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并小有成就。却因一场世事变故,因一场不该发生的经济官司,最后锒铛入狱。我常常为此扼腕叹息,并生出从心底涌出的冷,世间万事难道除了争斗倾轧之外,再生不出和平的模样吗?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把他送进监狱的,恰恰是他曾经认为最好的朋友。
这样想着的时候,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天地之冷远不如世事之冷的残酷了。冬日的冷,只需午后的一缕阳光,点滴光明的照耀就可以成为一天最美的风景、最好的抚慰。而生命之冷、历史之冷,不知有怎样的办法和力道,才能让人感受到温暖和希望的所在。面对历史,我们常常感受到小人物的力所不及,所谓悲天悯人,也便成了画饼充饥似的虚泛之词,没有了任何意义。
前几日看新闻,美国大雪之后,某州州长发表电视讲话,所有的救济站已经做好了开放准备,他强烈呼吁所有的流浪乞讨人员到救济站过冬。我不知道美国的救助体系是一种什么样子,但这条新闻却让我感受到,人情冷暖在世界的每个角落,抛弃了一切主义,温暖而骄傲地存在着。如同那些流浪乞讨人员一样,一个人活着的基本条件并不太高,吃饱穿暖,只是“一箪食,一瓢饮”,哪怕“居于陋巷,也不改其乐”。这便是圣人称颂的贤士了。
人心无边,欲望更会穷其一生。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想拥有整个暖阳,或许只是一缕阳光就足够了。然后在自己略显宽敞的房间,有一把可以伸展腰身的藤条椅,三两本自己喜欢的书,茶香在唇语之间,字墨在时光的倒流中,以及随处可以感知、四处流溢着的淡淡亲情,在举手投足之间。
我喜欢阳光的味道,在冬日的午后,可以灿烂于额前,也可以鲜亮于身后。
只是今年的冬天,阴冷的时日太长,暖阳斜照的那缕阳光,便显得比往年吝啬了许多,最后竟变成了凛冽北风中的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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