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苏轼诗词的艺术手法

发布时间:2016-11-12 13:53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宋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山)人。仁宗嘉佑二年(1057)年进士,时年仅二十一岁,深得欧阳修赏识。仁宗初读苏轼兄弟文章,退而喜道:“朕今日为子孙得两宰相矣。”时宋王朝积弱,苏轼主张“洗荡振刷而卓然有所立。”,力主兴革。熙宁初,王安石变法。苏轼反对新法,故离京赴杭州,密州,徐州,湖州等地任官。元丰二年七月,因一些新党分子诬陷他的诗句讽刺新法,被捕入狱,险些丧命,此即“乌台诗案”。出狱后,被贬黄州。期间开辟荒地,自号东坡居士,写出了很多伟大的作品。哲宗元年(1086),召回朝为翰林学士。因不同意司马光“专欲变熙宁之法,不复较量厉害,参用所长”的全盘否定新法的做法,遭旧党排挤。先后任杭州,颖州,扬州,定州等知州。昭圣元年,新党再执政,又被远贬惠州,儋州。元符三年(1100),徽宗即位,赦还。建中靖国元年(1101)六月,卒于常州。苏轼思想比较复杂。政治上以儒家为主体,对人生的态度上又以佛老为指导。既有积极入世的精神,又有超旷出世的胸怀。这种思想决定了他处顺境不流于逸乐,处困境也不陷于颓废。他的一生虽然在政治上失败,却也造就了一代的文学巨匠。苏轼是个博学多才的作家。他的诗和黄庭坚并称苏黄。他的文章和父,弟称三苏,入唐宋八大家。他的书法入宋四家。他的词独辟蹊径,高出人表。打破了“诗言志,词言情”的传统,从内容和形式上解除了词的各种束缚,使词成为了“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的文学形式。《四库全书》提要云:“词自晚唐五代以来,以亲切婉丽为宗,至柳永而一变,如诗家之白居易;至苏轼又一变,如诗家之有韩愈,遂开南宋辛弃疾一派。寻源溯流,不能不谓之别格,然谓之不工则不可。故今日尚与花间一派并行,而不能偏废。”

作为一个全能艺术家,巨儒政治家,一个刚直率真,放荡不羁的文人,一生的曲折不尽言表。自年轻还朝起用,谄害,贬谪,起用,再遭谄害,再被贬谪,十多年中,似乎什么不公的事他都遇到了。对苏东坡这样的一个有浪漫性情的文人来说,坎坷人生必会带来有魅力的诗文。于是,最沮丧的时期,东坡写出了最好的作品,他的诗词达到了成熟时期。愤怒过去了,尖酸也暂时过去,留下满心安详与去意。古往今来,似乎愈是才高八斗,壮志满怀,忧国忧民的仁人志士,其生平就愈是坎坷得让人心疼。而面对频频袭来的动荡激流,有人默默“归岸”,欲“了然万事,虚纳万境”而“独长醉”,有人做中流砥柱而“长年醒”,有人独立不惧,潇洒自适,且醉且醒。东坡自能在人生的激流起宕中遗世独立,岿然于天地。几经沉浮后,伟大的心灵也感到了人生的无奈,东坡力求精神解脱,而当时,盛行的老庄禅学思想无疑给了他一线希望。在这样的超脱世俗的境界中,他追求适性而为,向往豁达平静的生活。“道丧士失己,出语辄不情。江左风流人,醉中亦求名。渊明独清真,谈笑得此生。身如受风竹,掩冉从叶惊。俯仰各有志,得酒诗自成。”“蠢蠕食叶虫,仰空慕高飞。一朝傅两翅,乃得黏网悲。啁啾同巢雀,沮泽疑可依。赴水生两壳,遭闭何时归?二虫竟谁是?一笑百念衰。幸此未化间,有酒君莫违。” 苏轼在理想与现实矛盾的面前的自我宽解了。“十年归梦寄北风,此去真为田舍翁”,他要在安详优美的环境中欢度余年,似乎有饮酒蛰伏,一醉方休的感叹。但他并非真醉,醉的是对苦难,对迫害的心态,他“渺观大瀛海”,何等雄阔之气。于是,他愈是恬然自适,自求解脱,用表面的超脱掩盖内心的痛苦,就愈发显现他的乐观倔强,他的无比旷达之胸怀,也愈发让人钦佩,为之震撼。“鲜鲜霜菊艳,溜溜槽床声”,东坡留下了他的灵魂欢欣和心智的乐趣。且醒且醉之间,惟有一颗永远跳动的心。

同时,作为政治家兼艺术家的苏轼既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不幸的是他经历了太多的人生坎坷,幸运的是正是这不幸孕育了他的诗才,使他在词的创作上树起了一座崭新的丰碑,开创了词作的另一个先河,有了自己独特的艺术特色。关于苏轼词的艺术特色,历来争论较多,大致有四类。一曰“豪放”,二曰“韵秀”,三曰“清雄”,四曰“情深、思深、真率”。就“豪放”而言,苏轼一生作词约三百余首,其中早期约六十二首,由于受张子野的影响就很典雅,中、后期也有相当数量的作品并不豪放。而“情深”、“思深”、“真率”无独苏轼如此,白居易、陆游、辛弃疾等何尝不如此?而用日本学者西纪昭的话来说就是:“苏词特色,一言以蔽之,‘子瞻以诗为词’。”王灼《碧鸡漫志》说:苏轼“以诗为词”是给宋词“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笔者始知自振”。晚唐五代,词作为歌舞樽前以助娇娆的享乐手段,与艳情结下了不解之缘。西蜀欧阳炯的《花间集序》说得明白:“镂玉雕琼,拟化工而迥巧;裁花剪叶,夺春艳以争鲜。……则有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案香檀。不无清绝之辞,用助娇娆之态。自南朝之宫体,扇北里之娼风。何止言之不文,所谓秀而不实。”而宋人陈世修《阳春集序》更记载得清楚:“金陵盛时,内外无事,朋僚亲旧,或当宴集。多运藻思,为乐府新词,俾歌者倚丝竹而歌之,所以娱宾而遣兴也。”甚至在当时人们看来,这是词之为词的本性所在,“不着些艳语,又不似词家体例”(沈义父《乐府指迷》)。欧阳炯有一首描写南国田园清新优美风光的小词《南乡子》:“路入南中,桄榔叶暗蓼花红。两岸人家微雨后,收红豆。——树底纤纤招素手”。笔触之最终一点还是落于纤艳之“素手”。由此看来,“词为艳科”是晚唐五代普遍的思维定势。宋初,经过五代特别是较早的西蜀的一段泛滥,词作为放荡妖艳的形象更深深印在人们的心中,就连讽刺柳永“彩线慵拈伴伊坐”的晏殊,词作中也处处是“一曲细丝清脆,绮朱唇,斟绿酒,掩红巾”和“慢引萧娘舞袖回”的浅斟低唱。力倡“究古明道”的欧阳文忠公,更有“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双鸳鸯字怎生书”和“却待更阑,庭花影下,重来则个”的缠绵小调。至于柳永,词的内容稍有扩展,都市的繁华生活,市民的思想意识,失意文人的牢骚不满,下层妇女的不幸遭遇等,作为新的题材,在他的作品中时有出现,但作为柳词主调的,仍是儿女私情。可以说,词成了文人们不可抑制的情欲的宣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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