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清明——怀念爷爷
3月末,又到清明时节,趁着天气晴好,提前两周回了趟家,上坟祭祖。
这些年对中国传统的各种节日看得重了,回老家成了经常的事。或许是年纪长了,心气也老了,再不复当初年少青春目空一切的轻狂和傲气。独自在外的这些年,不知不觉中,心里的“奋斗”二字早已被“漂泊”所替代;曾经各种美好的梦想也被“柴米油盐”、“生老病死”的现实所击碎。老家,便成了洗净尘埃,寻觅温暖最好的地方。
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及至工作的头几年,清明于我都没有太深的印象,似乎就是一片记忆的空白。最远的记忆要追溯至小学了,那样的一些场景我是始终都记得的:在一个春风咋暖的午后,爷爷带着我去给祖先上坟。爷爷扛着铁锹走在前面,我紧紧的跟在后面。因为是一放学就出来的,走的匆忙,我连书包和红领巾都没来得及放回家。爷爷递给我几串长长的花纸,做成铜钱样的,紧紧连在一起,颜色有红的绿的还有黄的,然后嘱咐我好好拿着,虽然年纪还小,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于是很严肃的应了声,便小心翼翼的攥在手心里,再把胳膊高高抬起,生怕这黄绿颜色的漂亮花纸被路边的花草给挂坏了。我们一直在田埂上走,穿过一片蜜蜂飞舞的油菜地,再走过一片绿油油的麦地。在田埂的尽头有一棵粗壮的老柳树,细长的柳枝已经长满绿芽,轻盈的垂落下来。爷爷在树下停住脚步,放下铁锹,伸手摘下几根柳枝,快速的撕开根部的皮,拉住皮绕几圈用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再使劲的往柳枝末端一推,柳枝便露出了白嫩水灵的肌肤,而褪去的皮则在枝条的末端自然的形成了一个漂亮的节,爷爷从我手里拿过花纸,将柳枝穿进花纸最顶端的铜钱孔中,再将柳枝递给我,“这样就好拿了!”爷爷说。我接过柳枝,因为有了花纸的重量,柳枝自然弯曲着,春风吹过,花纸一张张飘起,哗啦啦的响着,好看又不容易掉。我开心的朝爷爷笑笑,爷爷也笑了,花白粗硬的胡须在唇边一颤一颤的。
祖先的坟分散在山坡的各处,我记得最先是给曾祖父上的,那时候我的曾祖母还很好的活着。爷爷先围着坟转一圈唠叨两句,大意是些关心慰问曾祖父的话,然后用铁锹铲掉坟头上的坟帽,将坟头铲平些,再找一块不软不硬的结实泥地,重新挖上个六角的坟帽。爷爷让我取出一张黄绿的花纸,放在铲平的坟头上,再小心翼翼的压上新坟帽。长串的铜钱花纸再加上崭新的坟帽,原本破旧衰败的祖坟便有了些生的气息。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爷爷一直都在给我讲着曾祖父的往事,都是些艰难谋生的故事。全部弄好之后,爷爷拉着我给曾祖父磕了头,说了些保佑家人的话。便又扛起铁锹赶往下一个祖先的坟地。如此,等到全部祖先祭拜完,日头已经快消失不见了。这是小时候,头脑里印象最深的一次清明祭祖了。
今天,清明祭祖大都是和我父亲一起去的,爷爷已经过世多年了。不再有黄绿的铜钱纸,不再有新的坟帽,只有一堆黄色的冥纸,一团升腾的烟灰,坟是坚硬的水泥小楼,我不知道爷爷是否会喜欢这样,可是我不喜欢。我很想给爷爷挖上一个崭新的坟帽,底下压上一串漂亮的黄绿铜钱纸,看长长的铜钱纸在坟头飘扬,听春风吹过纸张发出的哗哗声。然后边做这些边唠叨,唠叨我和爷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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