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孩子
做了坏事被小人举报，被告的我相安无事，而告密者却遭到严惩，这种感觉真得是爽毙了！我眯起两只眼睛，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别提有多惬意！
那一天，天气阴霾，血红色的残阳挂在树梢，小北风嗖嗖地刮着，窗棂子、门面簌簌作响。放学之后，我故意晚走了会儿，看没有人注意我，我就偷偷地从拖布上扯下一块脏布条。几天之前，我就觉得一楼大厅的板报特别碍眼。没错，板报做的很好，粉笔字写的很飘逸，而且粉笔画也很可爱，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看着别扭。我早想执行这一个计划，将板报搞的脏兮兮的，今天恰巧是最佳良机。我来到一楼的大厅，这里冷清、肃穆、黯淡，只有挂在墙面上的卡夫卡画像：他的惊悚的眼睛在目睹着即将发生的一切。我左顾右盼——我要开始行动啦！——再三确认无人接近，我就非常灵巧地把板报上的粉色的字抹去。——它是我最讨厌的颜色，令我头晕、刺激脑膜！——抹完之后，我忽听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塔塔”从楼梯上方传下来。我跑到楼梯的底座向上方窥视，发现有一双粉色的高跟鞋，缓缓地走了下来。“塔塔”、“塔塔”清脆的踩地声越来越响，我的心越绷越紧！——是班主任老师，今天我把前排小女生的乳房罩拨了下来，被她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批了一顿。要是被她逮到，我就毁了！——我吓得赶紧躲到了一楼的女厕里，耳朵贴着门仔细倾听。“塔塔”、“塔塔”清脆的声音向这边传来，我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差点弄倒了门后的拖布。“该怎么办？如果被老师抓住，那我可不要成为真正的小色狼啦？可是我才11岁呀！”我急中生智，钻到了门的后沿、紧贴着墙面。我躲好了，料想班主任老师一定不会留意这里的。门“轧”的一声开了，我把小身躯紧紧地贴着女厕的墙壁，大气都不敢哈一下，心“砰砰”跳个不停。果然班主任老师没有注意到我，而是径直走到了女厕的便间。我只能斜睇着眼睛、透过便间栏板下的空隙，窥视着她的粉色高跟鞋和蓝色裙子的下摆。听见一阵小便的“哗哗”声，和一阵冲厕所的声音之后，她步履轻盈地离开了厕所。我贴着门倾听，她走远了，我长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地了！我轻轻地打开女厕的门向外探视，战战兢兢，看没有人盯视，我迅速地蹦了出来。——我要继续我的计划啦！——我走到板报前，确定四下无人后，便一股脑地将其它颜色的字和各种可爱的粉笔画统统抹去。紧接着，我把这块脏布条揣到预先备好的朔料带里，退到大厅中间的过道。我欣赏了一眼我的杰作，太完美啦！真得是浑然天成、一挥而就！我满怀欣喜地背好书包，蹦蹦跳跳地推开大厅的门想离开。忽然，一个清脆的尖嗓划破了一楼大厅的沉寂。
“孙别府，我全看见了，你把板报上的粉笔字和可爱的粉笔画全抹掉了，还把板报弄得脏兮兮的！”一个声音嚷道。
我顿时魂飞魄散、脸色发青、嘴唇翕动，手指头不停地抽搐。我回头定睛一看，原来是罗蒂垮，我的同班同学。原来这个可恶的东西，一直藏在一楼楼梯的拐角，目睹我干的一切。但稍后，我又镇静了下来。——别忘了，我可是干恶作剧的“砖家”，霎那间我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别嚷嚷！”——我把食指放在唇边——“别嚷嚷啦！说，你都看见什么？”
“我全看见啦！你把板报弄的脏兮兮的，全是泥点子，而且你还把漂亮的粉笔字和可爱的粉笔画都给擦掉啦！你贼眉鼠眼的东张西望，我都看见啦！你鬼鬼祟祟地掏出那块脏布条，把板报弄的脏兮兮的！——我要告诉值班老师，让老师批评你，告诉你的父母，让他们打你！”
说着，他顺着楼梯上楼去了，我赶忙一路小跑追上他，拽住他的胳膊。
“你先不要告诉老师，我有话要说！”
“什么话，趁着受罚之前，就赶紧说吧！”
“罗蒂垮，如果你不告诉老师，我请你吃冰激凌！你看看怎样？即使你告诉老师，使我受了罚，而你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啊！是不是？”
我边哄着他，边把他拽下楼梯。他受了冰激凌的利诱，也就乖乖地跟着我走下楼梯！
“行，不过我要两块钱一串的那个，要奶油菠萝味的。”
这个家伙属于头脑简单型的，一串冰激凌就可以贿赂他？既然这样，我就不用受到老师的处罚啦！
“那太好啊！”我连忙应承道，“好，我就请你吃菠萝味的冰激凌！”
我搂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出了校门。
“你都看见了什么？”我问。
“我看见你，把板报上粉笔字和粉笔画都抹去了，把板面弄的脏兮兮的，全都是泥点子和斑斓的色迹。总之，我全看见啦！”
“你还看见什么啦？”
“就这些呀，我都看见啦！”
他一定没有看见我躲进女厕，否则的话，就凭他的单细胞，还不全盘托出？
“哦，原来是这样。冰激凌好吃吗？”我问。
“嗯，很甜！最重要的是有一股便宜味！”
可恶！我暗叫道，我的两块钱呀！他正在允吸着冰激凌，看他那副呆头呆脑的样，我真想给他来一拳！
“那你还会告诉老师吗？”
“不会啦！”
“那我们拉钩吧！来。”
“好！”他说。
我们拉钩，两根小手指头勾的紧紧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赖！”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赖！”
接着，我们又走了一段路，他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你是不是把我的糗事编成评书段子啦？”他突然问道，“并且还给录音了？”
“啊？”我愣了，是谁那么不讲究，把这事告诉他的？——就在一个月以前，我把他的一些糗事变成评书段子，还到处宣讲。——是谁嘴那么欠，说溜了嘴？
“哪有的事呀！说着话的人一定跟我有仇，故意污蔑我的！——咦，那人谁呀？”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我可是这个学校嘴巴最严的人。就在一个星期前，我买了一串雪糕给王崇生，他告诉我的！”
“哦。”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再见，罗蒂垮！”
“再见，孙别府！”
这一个夜晚，我满怀欣喜，做完功课就去睡觉啦！我睡的美滋滋的、直打鼻涕泡！
第二天升早旗，校长提起了这事。她异常震怒，说非要严惩这个恶棍！
“昨天放学之后——不知道是谁——把一楼大厅的板报弄得脏兮兮的！”她说，“谁弄的，啊？如果有知情的同学，请快点向我举报，有奖励！”
她在廊台上讲一句，我在底下咕嘟一句。
“怎么了，你个平底胸？！”
“最好现在就承认，保你没事！”
“就是我干的，怎么地吧！”
“否则，叫我逮住。记大过处分，开出学籍！”
“想逮住你小爷爷我？下辈子吧！”
“你就承认了吧！孙别府。”罗蒂垮咕嘟道。
“我承认什么！”我咕嘟道，“罗蒂垮，别忘了我们拉过勾，而且你还吃过我的冰激凌！一百年不许赖！”
校长讲完话之后，我们回到教室，我的心一直悸动不安。到了第二节课的早操，同学们都去操场上做早操，而主任却单单把我交到了主任室。顿时，我脸颊潮红，心“砰砰”直跳，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后脊梁嗖嗖冒凉气。这个主任是很可怖的！有几次在课间玩耍，我曾看见几个小同学乐呵呵进了主任室，而出来的时候确是哭丧着脸！
“站好了！”主任厉声喝道。
我顿时抖作一团，牙齿直打颤，“塔塔”直响，我怕极了！
“怎么啦！主任。”我声音颤抖地问，“我好害怕噢！”
“你害怕什么？”主任问，“难道你做坏事了？”
“不是啊，主任!我是怕你给我一顿老拳！”
“那你准做了坏事，要不然你怕啥？”——他抬起右手、握拳，十指弯曲凸出来——“看我不敲你的脑袋！”
主任说这话的时候，眼露凶光、面貌狰狞、态度蛮横。我慌了，心“砰砰”直跳，手脚止不住地哆嗦、打颤。我的大脑被吓得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说话，怎么回事？是不是心里有鬼？”主任追问道。
狗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我还不是狗！说我干的？他只不过虚张声势而已，他有什么证据？不要慌！我反复告诫自己。接着，我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感消除了我的恐惧！
“主任，请不要吓我嘛！我都被你吓懵了，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让我缓缓劲！”我辩解道。
我平静了一下心绪，眼睛瞟着他。他正蹙着眉、紧盯着我。
“好了没？快说吧！你是怎么把板报弄得脏兮兮的、乱糟糟的？”
“主任呀，你可冤枉死我啦！真不是我搞的，如果是的话，谁看见啦？”
“你以为，没人举报，我们就会找上你？再说，不是你搞的，你犹豫什么？”
“主任，请你不要那么凶嘛！我刚才被你吓坏啦！现在我想起来了，你也不容我辩解！”我哭了出来。
“真不是你？”
“嗯。”我点头。
随后，主任背个手来回踱步，脖子伸得老长。片刻功夫之后，他突然甩脸注视我的眼睛。
“注视我的眼睛！”他说。
我知道，他是在考验我，如果我怯阵了，就露馅了！我又掐了一下我的大腿，克服了心理的恐惧，然后紧紧盯视着他的眼睛。我的眼睛里噙着泪珠，即将喷涌而出。就这样，我们四目相对，审视着对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最终，他拗不过我，老眼发疼了。
“真不是你搞的？”他问。
“不是，”我回答的很坚决，“有人在诬陷我！”
“不是就不是嘛，你干嘛瞪着我？我是主任，是你的长辈，你应当尊重我！”
“因为真的不是我嘛！你非点肯定是我！”我抹去了眼眶的泪水。
“那我把他叫来，跟你对质，你敢不敢？”
“那有什么不敢的？‘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
“好，那行！”
不一会儿，主任把罗蒂垮叫了进来。真的是他，我早就猜到是他打的小报告，这个叛徒！可惜我那串冰激凌啦！
“在教室门前，都给我站好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都得受罚！”主任喝道；随后就离开了。
教室门前？哪个教室门前？我不禁泛起了疑问。罗蒂垮把我拉到了班级门前，长长的走廊上就我们二人，很安静、很空旷！
“我都看见了！”罗蒂垮说，“你就承认了吧！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你胡说什么呢！”我矢口否认道，“好心真是遭雷劈呀！我昨天请你吃一串冰激凌，还吃出毛病来啦，是不是？你说，我什么时候抹去板报上的粉笔字，你说呀，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回答，大概只是想气气他吧！我只知道，他说东，我偏说西，我的菠萝味的冰激凌呀！
“就是你干的，我都看到啦！”他反驳道，“你在干坏事的时候，还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呢！”
“什么时候的事？”我假作不知。
“就在昨天放学的时候！”他回答。
“那证据呢？”我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在昨天出校门的时候，我顺手就把那块脏布条扔到垃圾堆里了。
“这个——这个——”他干嘎巴嘴，说不出话来。
“要我说就是你干的，我昨天和你一起出的校门，我还看到你把那块脏布条扔进校外的垃圾堆里呢！”
“你胡说！你撒谎——”他气的嘴唇抽搐。
“你才撒谎呢！”我打断他说，“你记恨我！因为我前些天把你的那些糗事编成评书段子，四处宣讲。你就从此记恨上我了，是不是？如果是这样，我这里像你说声对不起啦！请你不要再这件事情上诬陷我啦，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非常诚恳地向他鞠了一躬。
“孙别府啊，你干的事，你就承认了呗！不要老撒谎了，好吗？好孩子是不撒谎的！”他不停地呓语道。
此刻我真想道出实情，告诉他就是我干的，你能咋地？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等一等，我的脑中有一个问号，同学们做完早操回来，这个时候教室里边应当正念着课文，或者有同学回答老师的提问，这会儿怎么会这么静呢？我越发觉得可疑，不禁打起寒战来！教室里边，肯定有人在偷听我们的谈话！于是，我假作不知，将计就计。
“承认？分明就是你搞的鬼，把板报弄脏的，把漂亮的粉笔字和那些可爱的粉笔画都抹了去。”我回答，“啊，我知道了！怪不得昨天，我看见你偷偷摸摸地往垃圾堆里扔了什么东西。原来是那块脏布条，我要找主任告发你！你还不老实招来？”
“你胡说——你胡说！”他被气得语无伦次。
“我胡说什么？别忘了，收垃圾的车还没有来呢！要不，我们去找找，看看那块脏布条还在不在？”
“你胡说！你胡说！”长廊上的肃静，被他那一吼惊破了！我想门后边听声的老师们肯定会尽收‘耳’底吧！
“别吼得那么大声，小心被人听到！”我把手指放在唇边，故意压低声音说。
小孩崽子，算计你祖宗我？再学一辈子吧！紧接着，静默了10分钟！随后，主任推门走了出来，面带严肃！
“我都听到了！罗蒂垮，”主任沉着脸说，“你怎么诬陷人？”——主任又转向我——“还有你，人家为什么偏偏指正是你，而不诬陷别人？还是你自身有毛病，好了，你回去上课吧！”我回去上课了。
“你跟我上办公室一趟。”主任对罗蒂垮说；随后“扎”的一声教室门关上了。
嘿嘿！我暗自庆幸，这回也让你也尝尝主任的老拳！
中午，主任出去打饭。我故意走近他，跟他打招呼。
“您好，主任！”
“咋地了？”主任一脸严肃。
“主任，你找到了那块脏布条吗？”
“找到了，咋地了？”
“那块脏布条一定有他的指纹！”我说；其实罗蒂垮根本就没碰到那块脏布条。
“有指纹怎么地？——你从哪听的，指纹这一码事？”
“没怎的！”——我吐了吐舌头——“从《神探柯南》！”
“看你人挺小，鬼倒不小！”
“那是当然的啦！”我蹦蹦跳跳地去了小卖部。
第二天升早旗，罗蒂垮被校长点名批评、记大过一次，并在红旗杆下罚站、面旗思过！此刻，我的心情别提有多惬意！微风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我笑得就像一束向日葵的圆盘，眼睛就像正午的太阳，眉毛像彩虹，牙齿就像大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