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随笔散文欣赏:求诸人莫若求诸己
导语:王蒙,男,中国当代作家、学者,河北南皮人,祖籍河北沧州,1934年10月15日生于北京。1940年入北京师范学校附属小学。1945年入私立平民中学学习,上中学时参加中共领导的城市地下工作。194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地下党员。1950年从事青年团区委工作。1953年创作长篇小说《青春万岁》。1956年9月7日发表短篇小说《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由此被错划为右派。1958年后在京郊劳动改造。1962年调北京师范学院任教。1963年起赴新疆生活、工作十多年。期间学会的维吾尔语。1978年调北京市作协。1979年平反。1983至1986年任《人民文学》主编。1986年当选中共中央委员,任中国作协副主席、书记处书记。同年6月任文化部部长,1990年卸任。后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部长、中国艺术研究院院长、中国作家协会第三届理事会理事、中共中央第十二届中央候补委员、中共第十二届和第十三届中央委员、第八和第九届全国政协常委、全国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主任、《人民文学》主编等职。现任第十届全国政协常委、中国作协副主席、国际笔会中心中国分会副会长、中国国际交流协会副会长,2002年4月任中国海洋大学顾问、教授、文学院院长等职。
在这里我想从人际纠纷扩展到无为的命题。无为是一种艺术,是一种境界,不限于在人际关系人际纠纷问题上。但我们可以从这个领域说起。
在人际关系上有时我们也会碰到相当令人困惑令人烦恼的麻烦。比如有人嫉妒你的成绩,比如误解你的为人,比如恶人的敌意,比如无知的与幼稚的起哄,还有在我们国家相当发达的流言蜚语等等。
愈是有不错的记录就愈容易被很多人寄予希望,而期望值愈高也就愈容易达不到要求而令某些人失望。愈是记录好也就愈容易被人众注视追踪,被求全责备,容易被发现缺失。愈是有影响还愈容易被雄心勃勃的正在破土而出的后辈视为赶超和破除迷信的对象,视为跳高时必须逾越的标杆,视为对手,视为开始新篇章时必须破除的障碍。有理三杆子,无理三杆子,你总会成为被议论被挑剔的人物。所有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世之常理,不足为奇,不足为病,更不要一碰到这种事就悲壮起来,不要动辄以鲁迅自命,自以为如何地不被理解,如何地需要横站,如何地至死对某些人也不能原谅。这样的悲壮不但不利于身心健康,也不利于客观地公正地对待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意见,弄不好还有点像闹剧。
这里更更重要的是,愈是——自以为是或被认为是成功者就愈可能犯这样那样的错误,他们容易或比较地容易自以为是,自以为洁,比较容易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一件事弄得清明一点竟误以为自己无所不知什么事都能弄明白;一件事做成了竟误以为自己什么事都能做成,自我封闭地论证得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便误以为自己已经独得真理之秘而赋有解迷释惑的伟大使命,关起门来激动了一家伙,便自以为已经崇高伟大了个不亦乐乎。人这一辈子最容易犯的错误有两条,一曰以己贬人,二曰以己度人。第一条就是过高估计了自己,而过低估计了旁人。第二条以为自己的好恶就必然是别人的好恶,自己的标准就是别人的标准。现在主要谈第一个问题,即以己贬人。
包括许多伟人,他们很少有因为过低估计了自己而该胜利没有胜利的,很少有畏缩不前谦让过度的,而多半是习惯了叱咤风云扭转乾坤,却在一些需要谨慎细致地处理,需要循序渐进的事宜上把事情做砸。就是说,叱咤风云易,循序渐进难;开场红火易,结尾周全难。看人毛病易,看己毛病难;有知人之明已属不易,有自知之明则更是难上加难。胳臂肘总是往里拐,自己总是心疼自己,许多情况下人际关系上出了问题哪怕是被嫉妒被中伤,但毛病有相当程度是出在自己身上,可惜的是少有人能反求诸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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