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历史故事4个

发布时间:2016-12-08 13:25

偃师因公元前11世纪周武王东征伐纣在此筑城"息偃戎师"而得名,先后有夏、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等七个朝代在此建都。所以这座古都流传着很多历史故事,下面就跟小编来看一下吧!

偃师历史故事之薛瑄:刚正廉洁薛夫子

在我市薛姓家谱中,记录有一位祖籍偃师的学者薛瑄。薛瑄(1389-1464年),字德温,号敬轩,明代思想家,著名理学大师,河东学派创始人,曾任大理寺正卿、礼部侍郎、翰林院学士等职。

薛瑄自幼聪明,过目成诵。十二岁作诗赋,后拜著名理学家魏希文、范汝舟为师,“尽焚所作诗赋”,潜心研究理学,造诣很深。永乐十八年(1420年),薛瑄河南乡试第一,次年中进士,官拜御史。

薛瑄为官清廉,任监察御史5年,才在京城买了两间小屋。东墙无窗,昏暗狭小。儿子薛淳找来一辆破车,拆掉辕木,以中间方格为窗棂,在墙上掏洞,对付着装了一个窗户。薛瑄很欣赏儿子的创造,挥笔写了文章《车窗记》:“吾之屋,可谓陋矣。然安之而忘其陋,居虽小而心则大也。”

明宣德三年(1428年),薛瑄受命为湖广道监察御史并监督沅州银场之职,管辖湘西12县银矿。当时各级官员贪污贿赂成风,薛瑄到沅州第二天,便在府门悬挂告示:“有雪松还劲,无鱼水自清。沅州银似海,岂可忘清贫?”薛瑄明察暗访,黜罚贪官污吏,治银矿,减赋税,反腐清弊3年,卓有成效,当地百姓感恩戴德,家悬薛瑄画像,为他祈福。

薛瑄因在白鹿洞讲学,深受欢迎,人称“薛夫子”。薛瑄任南京大理寺少卿时,太监袁诚拉拢薛瑄,送精致檀香木扇子。薛瑄以唐德宗宰相陆贽拒收马鞭之类的故事正言拒绝。

明英宗时期,宦官王振弄权,满朝公卿讨好王振,唯独薛瑄不肯趋炎附势。一个指挥使之妻被告毒害亲夫案,屈打成招。薛瑄调查,指挥使的死与其妻无关,再三驳回。因案涉王振侄子,王振找人诬告,将薛瑄下狱定死罪,后王振担心引起民愤,加上群臣求情,薛瑄免罪释放。

薛瑄被放归故里,闭门不出,设馆授徒。后明代宗即位(1449年)又起用薛瑄任大理寺丞。景泰二年(1451年),出任南京大理寺卿。薛瑄到任后,抑制豪强,匡扶正义,深得百姓拥护。英宗复位(1457年)后,薛瑄任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参与议决国家大事,后见奸臣石亨、曹吉祥乱政,于谦遇害,愤而告老还乡。天顺八年(1464年),在家逝世,诏赠礼部尚书,谥文清。著有《读书录》、《续读书录》,有诗十卷传世。(王祝鹏)

偃师历史故事:伐郑灭滑

伐郑灭滑的故事发生在春秋时期,原本打算偷袭郑国的秦军计划失败后,归国途中,顺道把滑国灭掉了。

公元前628年,郑文公去世,公子兰继承君位。一心想要东扩的秦穆公,决定利用郑国(国都在今新郑一带)国丧的机会将其消灭。

秦穆公召集文武大臣商量如何攻打郑国,遭到老臣蹇叔和百里奚的反对。秦穆公不听劝告,命令大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带领大军偷袭郑国。公元前627年,秦军主力经过长途跋涉来到了滑国(今偃师府店镇),恰恰碰上了去周都城洛阳卖牛的郑国商人弦高,弦高得知秦军要去袭击自己的国家,便假扮成郑国使臣。他对孟世明说:“我们国君听说贵国军队要来郑国,特派我送上一份薄礼,以犒劳远道而来的贵军将士,略表郑国国君的心意。”接着,他献上了4张牛皮和12头肥牛。同时派人回郑国去报告消息,让郑国做好防御准备。

秦军到达郑国,看到郑国做好了防守准备,无计可施。后来郑国设法驱逐了秦国军队。孟明视和西乞术、白乙丙商量,如果就此回去一无所获,于是决定把郑国的保护国滑国灭掉,好回去交差。秦国军队灭掉了滑国,抢劫了东西,一路凯旋西归,不料在崤山遇到了埋伏的晋国军队,被一举消灭。孟明视和西乞术、白乙丙被俘后,被晋文公妃子放走,逃回秦国。

偃师历史故事: 韩七爷

韩七爷不是我们双泉村的老户。叫他“七爷”,其实不算老,那年顶多不上五十岁,听说他是陕西人,一个人,没家没口。刚来村上时,正好赶上麦收,他给冯掌柜家打短工。韩七爷手脚麻利,犁地、割麦、装麦、打麦,样样在行,一个人能顶两个人。后来,冯掌柜赁给他一间小屋,从此在双泉住了下来,一晃就是五年。农忙时到各家做活,农闲时,修修大车、喂喂牲口、掏掏井,渐渐地,双泉人离不开韩七爷了,谁家有活,就说,“叫韩七爷来!”韩七爷做的活好,要的工钱合理。

民国十九年,也就是韩七爷住在双泉的第五个年头,蒋、冯、阎几十万大军在中原鏖战了一场,那年冬天,战事完毕,地方不靖,军阀土匪各占山头,村庄遭到洗劫的事情时有发生。腊月间,三街镇的一个寨子被土匪攻破,全村的财物被洗劫一空,几十间房子烧得只剩下四面黑土墙,土匪临走还抢了几个年轻妇女带回去作押寨夫人。消息传出来,震动了偃师全县。第二天一早,我们村的村长、保甲、各姓宗族的长者、大户都聚到了祠堂。四下里锣声一响,全村人都围到了祠堂前的大场院里,几百个人头黑压压地挤了一院子。老任家的至孝带着六、七岁的小妮儿小凤挤在戏台子的正前面。天冷,小妮儿的鼻子上挂着两条鼻涕,拖得长了,就用棉袄袖子麻利地一揩,袖子上油亮亮的。可是她一点都不在乎,她以为是要唱大戏了,眼睛只管紧紧盯着戏台子上,等着那些舞枪弄棒的人出来翻筋斗。

小凤就是我奶奶,韩七爷的事,都是她讲给我听的。我奶奶说,那天韩七爷也来了,蹲在一个角落里抽着他的铜管旱烟袋。冯掌柜穿着棉长袍马褂,站在戏台子上。看看人们来得差不多了,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

“老乡们!夜儿个三街寨子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多说了。土匪头一次得了手,要不了几天肯定会再来。今儿个叫大伙来,无非是要合计合计咋个对付的手段。”

台下有个中年人应了声:“土匪们有枪有炮,咱们咋能挡得住?”又有一个人说:“咱村的寨墙还凑合,可是寨门早就烂得不像样子了,挡不住人。”又有一个人说:“就凭俺们宅子里的那两杆鸟枪,咋着也架不住土匪的人多。”众人有说这个的,有说那个的,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穷人家倒不是很怕,家徒四壁的,大不了卷个铺盖逃一阵子。那几家大户,特别是冯掌柜,地多,房子多,家业大,可真是要想些办法了。冯掌柜家在镇里开有当铺、药铺、金货铺,常有人传说他在后院里埋有多少瓦罐的现洋。

冯掌柜在戏台子上说:“枪好办,我先拿出来两把盒子,三条长枪,其余人家的,鸟枪、火铳也能拼凑上二、三十条,寨门也好办,今儿个吃罢晌午饭,我就出现洋,找铁匠包上厚铁皮。只是,枪有了,还要找些能使唤的人。我建个议,咱们各家有兄弟的,至少出一个精壮劳力,多则不限,成立个‘护乡义勇队’,拣个精明的人当队长,统一调遣,你们看中不中?要说不中,咱们就等着土匪来烧房子吧。”

众人沉吟了一阵,有人说:“冯掌柜,主意是老好,不过谁能当这个队长?咱们都是庄户人,挑粪拉土在行,大枪、盒子可是玩不转。”这时,蹲在角落里的韩七爷突然把旱烟袋一磕,站起身来对冯掌柜说:“掌柜的,你要是找不到别人,俺老韩兴许能试试。”冯掌柜疑惑地问:“你会打枪吗?这可不比你修大车、打麦,枪子儿不长眼,不是闹着玩的。”韩七爷说:“我从小跟着俺爹、俺兄弟在山里打猎,兔子、野猪都打过,豹子也打过一条。”冯掌柜说:“想不到老韩还有这些把式,”他从腰里抽出一把乌油油的盒子炮,递给韩七爷说:“给!放两枪,叫咱们见识见识。”

韩七爷接过枪,看看场院里人多,就一纵身跳上戏台子,说:“场上人多,我就打一个外头树上的麻雀吧。”他举起枪,朝着场院外的老枣树上略略瞄了瞄,众人都转过头,还没有看清楚麻雀在哪儿,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只麻雀应声从树梢上掉了下来。众人齐声喝彩,冯掌柜也连连点头。韩七爷就这样成了我们双泉村的护乡义勇队队长。

吃罢晌午饭,冯掌柜就派人到铁匠铺去了。韩七爷、族里的长者们和护乡义勇队的二十多个青壮年人留在了祠堂,准备商量对付土匪的法子。韩七爷张罗着叫各家有鸟枪的,火铳的,矛子的,都集中到祠堂里。正忙着,九经家的小娃子狗娃一阵风跑进了祠堂,“韩、韩七爷,咱们在村口抓住了一个土匪奸细,押到祠堂叫你们审审吧!”。不一会,五、六个手持矛子、大刀的年轻人押着一个外地的中年人进了祠堂。

韩七爷打量了一下这个外地人,见他身上穿着洋布长衫,衣襟上插着一支自来水洋笔,脚上布鞋,背着一个黄油布袋子,看脸盘有四十来岁,不像个土匪,倒像个学问人。韩七爷问:“你是干啥哩?从哪儿来?报上名讳。”那人还没有开口,狗娃抢着说:“七爷,俺们盯上他有一个时辰了。他从前村走到后村,又从后村走到前村,还不走,溜着寨墙直转悠,肯定是给土匪踩点的。”另一个年轻人说:“韩七爷,照我看,先捆起来,甩二十皮鞭再问话。”这时,来人不慌不忙地抱拳对韩七爷说:“诸位误会了,误会了,鄙人乃邻省凤翔县人,小姓陈,道号微尘,自小跟随师傅修道,打卦看相,偶然路过贵村,他们怎么诬陷我是土匪?笑话了!笑话了!”韩七爷说:“袋子里装的啥东西,都拿出来看看。”话音未落,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地把算卦先生的黄油布袋子拿了下来,袋口子朝下,里头的东西扑啦啦掉了出来。韩七爷一看,是几本《麻衣相法》、《周易大全》,一堆占课打卦的签子,几毛钱洋票,还有一张用自来水洋笔写的字纸。韩七爷拿着书随手翻了翻,又拿起字纸看了看,见上面都是蝌蚪一样的符号篆字,跟天书一样。韩七爷问道:“这上面画的是啥?”算卦先生答:“尊上见笑了,这是鄙人算卦看相的卦书。”韩七爷又问:“既然是路过,为啥在村前村后转悠?”算卦人说:“实话跟尊上说吧,鄙人打眼一看,就发现贵村实属风水宝地,不由得实地丈量了一番,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龙脉,看得出神了,把赶路都忘记了。”韩七爷说:“这样说,是误会了。狗娃!到咱们祠堂后头伙房里拿一兜蒸馍,给这位道先生带着!”狗娃和那几个年轻人不情愿地出去了,韩七爷又对算卦先生说:“误会了,误会了,娃儿们不懂事,等会儿我叫他们送你出村赶路。”算卦先生抱拳说:“不妨事,不妨事,叨扰贵村了。”

算卦先生一走,韩七爷就把冯掌柜和族里的长老们叫进祠堂,正色对他们说:“刚才那个人,是首阳山土匪里的单师爷,他一个是察看咱们村的地形,一个是给西山上的土匪联络,准备腊月二十三夜里打咱们寨子!”族里的任老太爷问:“老韩,这消息你是咋知道的?”冯掌柜也问:“既然是土匪,你怎么不把他拿住报官?”

韩七爷说:“报官容易,但是无凭无据,就是告到县里,也没有办法。再者,现在这年月,连县长、警察局都人人自危,怕土匪报复,搞不好,还是咱们吃亏。那师爷身上带的信,我倒是看了,是首阳山的土匪头目肖人龙写给南山上的头目铁头老六的。肖人龙只有二三十个人,十几条枪,所以派单师爷联络铁头老六,打算伙着铁头老六的一百多号人,腊月二十三夜里来打寨。抢到的财物、妇女三七分。这单师爷把咱们村寨子前前后后都摸透了。”众人都有些惊慌,冯掌柜问:“老韩,那封信不是算卦先生占课打卦的东西吗?跟天书一样,你咋能看懂?”韩七爷说:“这是陕西那边土匪的暗语,我小时候认识两个当过土匪的远亲,他们教过我。”众人半信半疑,可是也没有办法,任老太爷又问:“老韩,今天是腊月十八,照你这么说,二十三夜里土匪是要来定了,一百多号人,几十条枪,你看咱们咋对付?”韩七爷说:“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兵来将挡,将计就计,只是千万不能走漏风声,成败就是这一锤子买卖。”冯掌柜说:“老韩,中!好好干,等打跑了土匪,我给你娶一个媳妇!”韩七爷和众人都笑了,几个人坐在祠堂里又小声商量了一阵子。

当天下午,韩七爷领着护乡义勇队的人都上了寨墙。我们双泉村的寨墙是闹捻军时候修的,黄土掺麦秸夯的墙,一共三面,有二尺厚,一丈多高,墙上有垛,正前方开有寨门,还有一座三丈多高的望楼,从望楼上居高临下,几里外的庄稼地都看得清清楚楚。村后没有墙,是一道几十丈高的悬崖,崖底一条沟,常年流水,属于伊洛河的支流。腊月二十三后半晌,日头快偏西了,西北风刮得一阵紧似一阵。祠堂里做了一大锅面条,蒸了几十斤蒸馍,热气冒得老高,护乡队的队员们一人手捧一个粗瓷大碗,蹲在地上呼呼噜噜地吃着。韩七爷高声说:“吃饱!吃饱!吃饱了都上寨墙!瓦罐、火把都拿紧了!谁丢了家伙谁挨鞭子!”队员们连连点头说:“中!中!丢不了!丢不了!”

夜幕降临,寒气也下来了。几十个年轻人分散开守在寨墙上,各人身边放着一个大瓦罐,三、四支火把,火把头上浸了菜油,还没有点着。二十多条步枪、鸟枪、火铳早已架好了。韩七爷和另外一个小伙计上了望楼。一更过了,二更也过了,又守了一阵子,三更也打过了。庄户人平常都睡得早,有些人已经支持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狗娃站在望楼下边的墙垛后头,冻得鼻子一抽一抽的,低声跟身边的一同伴说:“娘的,这土匪到底还来不来?韩七爷是不是看走眼了?害得咱们大黑天里在寨墙上受冻。”同伴说:“就是,再不来,咱们都回家睡觉吧。手上冻得枪把子都握不住了。”

望楼上,韩七爷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眼睛却盯着远处深邃的黑夜。小伙计也有点急了,“韩七爷,土匪是不是不来了?”韩七爷说:“再等等。等我的号令再敲锣。”

三更后又过了一阵子,寨墙上有些年轻人已经开始打盹了。夜静得厉害。乌云也上来了,卷着西北风,把月亮遮得严严实实。韩七爷突然把烟管朝墙上一磕,小伙计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说:“敲、敲锣啦?”韩七爷低说:“再等等,再等等,你听!”小伙计竖着耳朵一听,寨墙外果然有动静。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好像是黑暗中一大群人努力放轻着脚步往寨墙这边挪,距离大概还有二十来丈。韩七爷对小伙计说:“敲小锣!”

小锣“哐哐”地敲响了,声音不大,可是脆脆的,一下子把寨墙上的人们惊醒了。人们四下里摸索着洋火,有些人低声催促着:“快点火把!快点火把!”另一些人纷乱地说:“快扣瓦罐!快扣瓦罐!”一眨眼功夫,火把都点起来了,可是都用瓦罐扣着。要是从寨墙外望过来,估计也只能看见一阵忽明忽暗的微光,听见一阵低低的锣声。土匪的队伍停了一会,可能有点摸不着头脑。过了片刻,又是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可是这次脚步声更近了。望楼上,小伙计手里紧紧攥着大锣,有些发抖。韩七爷又听了一下,把腰里的两把盒子拔了出来,半个身子从望楼上探了出去。他对小伙计说:“敲大锣!”

大锣“咣咣咣”地敲响了,敲三声,停一声,再敲三声,再停一声,敲到第三遍,韩七爷在望楼上大喊“起!”寨墙上的年轻人早就等着他的号令了,一齐从瓦罐底下抽出一支火把,用力抛到寨墙外的空中。二、三十支火把在空中划着圆弧,把寨墙外面照得通亮。火光照着地面上的一群人,有拿刀的,有拿长枪的,有拿矛子的,都仰着头,瞪着眼,看天上的火把。还有几个人抬着两架云梯,眼看着就要够着寨墙根了。当中一个人,韩七爷和寨墙上的年轻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正是腊月十八到村上踩点的那个算命先生,穿的还是那件布长衫,黄油布口袋却不见了,手里提着一把短枪。这个师爷旁边,是一个光头的土匪,不用说,肯定是铁头老六了。

说时迟,那时快,二十多只火把还在天上划着弧线,土匪们惊得不知所措,望楼上韩七爷的两把盒子早已经发火了,寨墙上的二十几支火枪紧跟着响成了一锅粥。火把还没有落地,土匪群里早已经倒下了十几个,没有中弹的在黑夜里大声叫喊,想往寨墙上放枪,黑乎乎地不知道往哪里打。只听上面又是一声“起!”又有二十多支火把飞了出来,这功夫,韩七爷已经从望楼跳到了寨墙上,翻穿着老羊皮袄,手里的两把盒子“啪啪啪啪”不住地往下打。又是一阵黑暗。寨墙外,土匪群中有人喊道:“铁头老六挂彩啦!撤啦!”又有人喊:“单师爷也挂彩啦!快撤!快撤!”寨墙上的人们也乱喊起来,有人朝着土匪喊叫的地方放枪,有人把剩余的火把举起来了。韩七爷喊道:“火把放下来!火把放下来!招呼着土匪顺着火光放冷枪!”渐渐地,土匪的喊声远去了,人们仍旧守在寨墙上,在寒冷中等待着天亮。

那天夜里天黑看不清楚,不过看来土匪确实带彩的不少。第二天早上,村上的人成群结队地出来看,看见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往南山的一路都有,那年我奶奶小凤才七岁,她跟着大人去看了,一路上的血迹到现在她还记得。韩七爷打土匪的故事,都是她讲给我听的。

那天晌午,祠堂里又做了一顿饭,还杀了一口猪,犒劳护乡队的人。韩七爷跟冯掌柜、任太爷他们坐上了一桌。喝过几盅,任太爷问道:“老韩,你这两把盒子,指哪打哪,真是不含糊,不过,也叫我想起了一个人。”韩七爷说:“任老太爷您过奖了,咱是从小跟着家里人打猎,熟能生巧,不算个啥本事。”任太爷把筷子一放,说:“五年前,陕西那边出了个土匪,也姓韩,使两把盒子,百步穿杨,外号韩两把,是警察局悬赏五百现洋通缉的要犯,当时,豫、陕两省谁人不知。后来,不知道咋地就销声匿迹了。老韩,你怕不就是当年的韩两把?”

任太爷的话,把一桌子人惊得直冒冷汗。韩七爷干了一盅酒,说:“事到如今,我老韩就跟你们直说吧,对,我就是韩两把。”一桌子八九个人,冯掌柜、任太爷,加上其他几个族里的老者,都惊得合不拢嘴,他们这时才想起来,怪不得韩七爷能看懂土匪的暗语信。韩七爷接着说:“那年干这个掉脑袋的买卖,也是逼上梁山。咱世代都是庄稼人,老娘死后,家里为送葬借了几分利的债,越滚越多,房子也卖了,东西也当了,还是还不上,一咬牙就上了山。我早就不想干了。承蒙冯掌柜抬举,贵村父老收留,我老韩今后情愿给你们下个死力,看家护院,两肋插刀。不过,你们要是想去领那五百块现洋的赏钱,现在就拿绳子绑我吧。”

众人沉吟。冯掌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醉话!醉话!什么韩两把、韩三把的,你们谁见过?明明是韩七爷把土匪打跑的,他咋能是土匪哩?世上哪有土匪打土匪的道理?要不是韩七爷,咱们双泉村早就给土匪烧完了。你看你们都是醉了!”众人想了一下,都笑着说:“就是,就是,真是醉话。”任太爷也笑着说:“醉话!醉话!”冯掌柜说:“韩七爷今天给咱们双泉立了大功,他就是咱双泉人,生是双泉人,死是双泉鬼。你们说,我这话中不中听?”人们都说:“咋不中!咋不中!”

据我奶奶说,后来韩七爷就在我们双泉落了户。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有时候,逢年过节,吃酒席喝醉了,有人会说:“韩两把!你真有两下子!”韩七爷就笑着说:“什么韩两把、韩三把的,醉话!醉话!”

偃师历史故事4个

偃师历史故事传说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西周穆王姬满的爱妃盛姬在自己的房间里收到了无数精美的礼物。在这些礼物中,有一只琢磨得晶莹剔透的汤匙,它像一只黑色的鸟儿在光滑如镜的底座上微微颤动,翘起的长喙令人惊讶地固执指向南方;在另一只黄金雕成的盒子里,装有一满把黑色的粉末,这些粉末蕴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在没有月光的晚上,把它们撒在火上,就会招来怒吼的蓝色老虎的精灵;在这些叫人眼花缭乱的珍宝中,还有一团神秘地永恒燃烧着的火焰,火光中两只洁白的浣鼠正在快活地窜上窜下,这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就是它们的宇宙和归宿。

这一切匪夷所思的礼物都没能让盛姬露出她那可爱的笑容来。她皱紧了好看的眉头,叹着气摆了摆手,围簇着的宫女和奴隶立刻倒退着把这些礼物撤了下去。

姬满听到了侍从的报告,匆匆结束了和祭父的谈话,从前殿赶了回去。他怜惜地扳过爱妃的肩头,问道:“这些玩物没有一件不是天下最杰出的巧匠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杰作,没有一件不沾染着我属下最勇敢的武士的鲜血。多少人惨遭杀戮,血溅五尺,只是为了一睹这些宝物的形容。我游历四方,网罗而来的这些天下至宝,难道就没有一件能讨你的欢喜吗?”

王妃慵懒地叹了一口气:“何必让那些贱民再去白白浪费生命呢,我不会从这些俗物中找到快乐。大王你东征西讨,日理万机,又何必在意一个小小妃子的苦乐呢!”

被爱情激起了勇气的穆王叫道:“我拥有整个帝国,环绕我的国土一周,快马也要奔驰三年;我的麾下有八十万甲士和三千乘战车,他们投下的马鞭就能让大江断流;我的属民像砂粒一样不计其数,他们拂起衣袖就能吹走满天乌云。难道我,伟大的姬满,竟然不能让所爱的人展露一下她的笑容吗?”

他飞步奔出后堂,大声发布命令:“传我的旨意,三十天内,招集天下最有名的术士艺者,最能逗人发笑的优伶丑角。不论是谁,只要能让我的爱妃露出一丝儿最微弱的笑容,我就赐给他十座最丰美的城池,外加黄金五百镒,玉贝一千朋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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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镒:古代重量单位,二十两为一镒;朋,古代货币单位,五贝为一朋。

他抽出那把伴随他征战多年的锟宝剑往地上一插:“如果这些艺人都没能成功,他们也就丧失了存在的权利,大周朝将从此是所有流浪者的死敌。”锋利的剑刃穿透了垫地的花岗岩石砖,猛烈地晃动,述说着国王的决心。

五百名信使跳上他们的快马汗流浃背地向四方奔驰而去,国王的承诺像野火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帝国。

三足乌第三十次又回到它在崦嵫②之山的住所时,周王朝镐京王宫的大殿前已经竖起了象征帝王威严的九座铜鼎。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鼎上的饕餮纹饰,也照亮了周围的巨大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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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崦嵫:日没入之山,见《离骚》。

这是一个长四百两③,宽二百两的巨大空间,纵然里面摆放着五百张堆满了珍肴佳馔的桌子,也仍然能感觉得到那宽广坦荡的帝王尺度。在每一张桌子后面,在火光照不清晰的黑暗角落里,挤坐着数不清的来自天涯各方的奇人异士。云游四方的旅行家带着他们那奇形怪状的坐骑,来自遥远国度的流浪艺人小心翼翼地掩盖着他们赖以糊口的神幻秘技,不少人脸上的尘土还未洗净,他们是为了那一份不可思议的丰厚赏金而匆匆从数千里外的地方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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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两:古长度单位,5两为一丈。

这些最卑下的贱民,每日里只能在风雨和泥尘中打滚,以求得一份口粮。也不知是他们上辈子修了什么德,才有福一睹这个天下最大帝国的尊严。衣着华丽的奴隶在席前往来穿梭,端上来的都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山珍海味;貌若天仙的宫女在廊间轻歌曼舞,她们身上的香气和龙涎香燃烧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五百名站在阴影中的青铜甲士寂然无声,只有微风拂过他们的长戈和甲衣时才能听到轻轻的呜咽声。在左右回廊围绕着的中央高台上,被贵族和百官簇拥着的,就是威震天下的国王和他所宠爱的盛姬。

一位神情猥琐的老头捧着一具式样古怪的乐器率先登上了场。他向高台行了叩拜礼后坐下来开始吟唱一首抑扬顿挫的颂歌,人们听不懂他的语言,却都迷醉在他的歌喉中;两名衣着袒露的少女扭动着柔柔的腰肢跳起一种风格特异的舞蹈,她们那飞旋的脚尖宛如田野上跃动的狐狸,就连宫中最善舞的宫女都看直了眼。

国王偷眼看了看身边的爱妃,她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他摆了摆手,老头的乐器落在了地上,传出最后一声颤动的低吟。

接着上场的是一位来自遥远国度的魔术师,他有一个傲慢的鹰钩鼻子和一把桀骜不驯的大胡子,他的家乡远在胡狼繁衍生长的另一方土地。他倨傲地向国王和他的妃子鞠了一个躬,然后从随身携带的旧羊皮袋里抓出一把豆子撒在地上,喃喃地念了几句咒语。周围传来一阵压低的惊呼,奇迹出现了,地上的黄豆和黑豆自动分成了两组,各自排兵布阵,有进有退地厮杀了起来。

可是王妃的眉头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两名剽悍的武士立刻上前把这位不幸的异乡人连同他的豆兵带走了。

一位身材矮小、肤色黝黑、缠着包头巾的汉子快步走了上来。他的手里提着一团同样是黑黝黝的毫不起眼的绳子。他盘腿在尘埃中坐下,把一个大家先前都没有注意到的短笛凑到了嘴边,顿时,一股低沉的魔音在夜空中响起。

慢慢地,那股放在地上的绳子动了一下,一端的绳头抬了起来,缓慢但是坚定地沿着一条优美的轨迹向上升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提着它上升,上升,直升到一朵低垂着的乌云中。围观的人群情不自禁地憋住了呼吸,就连一直从容镇静的王妃也忍不住展了一下眉头,但是自始至终,她的笑容没有绽放过。

失望的国王招来了卫兵,但是那位机敏的艺人在武士还没有靠近他的时候,就一纵身跳上了那股笔直挺立着的绳子,飞快地爬了上去,消失在那一团乌蒙蒙的积云中。一名卫兵对着绳子砍了一剑,绳子断成两截落了下来,可是那名矮小的黑皮肤汉子不见了。

包头巾的人引起的骚乱只持续了一小会儿,表演接着进行下去,可是再也没有谁能像他那样幸运地逃脱国王的惩罚,锟宝剑上留下的血痕越来越鲜明。

寥落的晨星从东方升起,盛姬望着高台下面那些耸动的人群,鼎下的烈火照得她的脸半明半暗。小时候,她曾经有过一个荒诞的梦想:有那么一天,能够拥有难以数计的财富和珠宝,甚至连高山、湖泊、幽暗的森林和广袤的大海都属于她的名下;而所有的那些自高自大的男人都只是她的奴仆,蹲伏在脚下听候吩咐。那时候,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而这一切,身边的这个男人都替她做到了,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拜伏在她的裙下。现在她快乐吗?

高台下传来一片喝彩声。一个艺人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吞剑动作后,胆怯而又充满希冀地望过来。盛姬毫无表情地扭过头去,她知道这等于又宣判了他的死刑。无数的艺人正玩命地表演他们的拿手绝技,只是为了赢得她的一个笑容。他们真的是为了她的快乐,还是为了那一份丰厚得足以拿生命去冒险的赏金呢?

夜晚眼看就要过去了,国王的神情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就在这时,守卫在门边的卫兵和拥挤的人群骚动了起来,人们纷纷向后退去,一袭黑袍出现在晨曦之中,带着魔鬼的气息。

一名年轻的士兵带着惊恐低声说:“我敢对大神发誓,他是突然出现的。”

确实,他的出现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就连盛姬也抬起了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黑袍人缓步走上前殿,卑恭地向王座行了礼,开口说道:“至高无上的王啊,你是这个世界中生命的主宰。我听到了你的承诺,从时间的溪流中浮泛而下,穿过了世纪的物质和存在的象征,带来了我的作品,期望能得到王妃的赞许。”

他的话引起了一片惊叹,因为就连王国中最富有智慧的谋父都不能全部了解他的话。

“你知道失败的下场吗?”国王带着醺醺的酒意,用威胁的口气问道。

时间的旅行者笑了一笑,他拍了拍手,四名仿佛同样从黑暗中冒出的黑衣奴隶抬着一只透明的箱子快步抢上前来。

箱子在晨星的光芒中宛如水晶般闪闪发光,旅行者猛地张开双手,他的手杖顶端放出刺目的光华。一只胡狼在远方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篝火余烬的红光照在水晶上,仿佛一阵水纹波动,箱子里显出一个人形来。

黑衣奴隶打开箱盖,箱中人直起身来,他带着惊异观望着身边的崭新世界,目光越过了骚动的人群和辉煌的殿堂,凝在了高台上。这是多美的一个小伙子啊,他的鼻梁高秀挺拔,他的目光明亮有神,他的笑容火焰一样灿烂。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奇迹,人群没有欢呼,没有激动,有的只是焦躁和狂乱的低语:“只有神才有权造人,这是亵渎……”“巫术!”“抓住他,地狱里来的魔鬼!”

周穆王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的权力足以让他藐视一切法术,但用造物主才能拥有的魔力去刺穿生命的庄严,放肆地污辱神灵,那是另一回事。他犹豫不决地回头看了看,看见他的王妃唇边浮起一抹微笑。他举起了一只手,人群安静下来。

王妃微笑着开口说道:“异乡人,你的法术让人大开眼界。你说这是送给我的礼物,可我要这个卑贱的男人有什么用呢?”

她的话音犹如雪夜中的铃声一样清脆撩人,甚至黑袍人在她的美貌面前也不得不低下了头,谦卑地回答道:“聪慧美丽的王妃呵,他叫纡阿,只是一个傀儡,既没有生命,也没有尊严,但他从娑婆那里学到了音乐,从阿沙罗加④那里学到了舞蹈,当他展示他的所能的时候,就连石头也会欢笑。而他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尽其所有来让您拥有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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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娑婆、阿沙罗加:我不知道黑袍人属于哪个时代和哪个民族,从他无意中提到的这两位神祗的名字来看,也许他带有印度血统。

他转过身,拍了拍手,喊道:“跳起来吧,纡阿!”

仿佛一阵微风吹过琴弦,站着的年轻人微微一颤,接着指头曼妙地动了一下,就让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突然间,他浑身上下都洋溢起舞蹈的气息,就连足迹踏过最遥远国度的旅行家也从未见过的华丽欢快的舞姿,如同流水一样,从他的头,从他的手,从他的足,从他的每一根指头,甚至从每一寸肌肤中喷涌而出。有什么东西能够比拟他的舞姿呢,飘零在急流中的花瓣,回旋在风中的火焰——让人看了止不住地就想热泪流淌,想放声长笑。一支长矛从卫兵的手中脱落,摔掉在国王脚下的尘埃中。国王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目光收回,转到了坐在身边的盛姬身上,他看到了渴盼以久的笑容就挂在王妃的嘴角。

一舞既罢,高台上下鸦雀无声。国王站起身来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嗓声嘶哑,他稳了稳神,说道:“异乡人,你的礼物正是我想要的。我的承诺是有效的,我不想知道你的来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代地十座城池的城主了(大臣和贵族中传来一阵妒忌的低语,但是国王只是威严地朝他们扫视了一眼,低语声就消失了)。至于其他这些无聊的艺人,我要限你们在十五天内,离开我的王国。第十六天起,只要在我的国土上察觉你们的踪迹,就一律格杀勿论!”

黑袍人匍匐在高台下,回答说:“伟大的圣朝天子,我只是一介贱民,怎敢充当管理城池的重任。我不是为了赏赐才带来我的作品,如果陛下喜欢纡阿,那么请宽恕所有的这些艺人们吧。我迷恋他们用自然的力量显示出的巧技,而后世人已经忘了如何去接近它。我们能借机械造就梦幻,却忘记了自己本身曾一度拥有的魔力。我渴望能从这些艺人中找到我所寻求的东西,去创造另一个梦幻般的神话时代。”

穆王听了他的话,微微一愣,随即不以为忤地哈哈大笑:“你是个疯子吗,大海难道还要向小河寻求浪花,你的技艺在我看来已经出神入化了,还要向这些无用的流浪汉们学什么呢?好,城池我就不给你了,大周国境内的流浪艺人我也不再驱赶,从今以后,他们都作你的奴仆好了。”他不容黑袍人再反对,大声叫道,“来人哪,将先生送到驿站的精舍中,把我的礼物和这些艺人一并送去……哈哈哈……乐师,奏乐!我要与爱妃及各位爱卿继续狂欢。”

黑袍人鞠了一躬,如同来时一样寂然地消失在阴影中。

周王的狂欢持续了三天三夜,最后一堆篝火终于熄灭了,精疲力尽的宾主丢下了狼藉的大殿,各自回去休息。

在后宫深处,重璧台⑤那高高的回廊上,盛姬把她滚烫的额头贴在冰凉的大理石柱上。她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到纡阿的第一眼起,我就心中狂跳不止;为什么他的目光转向高台,我就情不自禁地想欢笑。她当然要笑,哪怕是为了纡阿的生命,她也要微笑。那些贪婪的艺人为了他们那份可望而不可即的赏金而送命,一点也引不起盛姬的怜悯。只有纡阿,是真心真意地为了她,为了她的欢乐而舞蹈。他不可能夹杂着一丝儿其它的欲望,她难过地想,因为他只是一具傀儡,甚至没有生命,没有因为她的微笑而得以保存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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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重璧台:见《穆天子传》,“天子乃为之(盛姬)台,是曰重璧之台。”

爱上了一个傀儡,她自嘲地摇了摇头,绕着寂静无人的回廊慢慢地踱了起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那些奴隶们居住的低矮窝棚(对她来说,那些只能算是窝棚)。三天前,第一次发现她对纡阿那份令人惊异的感情后,她就托词溜回了后宫,一个人体会那又惧又喜的感觉。

国王的盛宴持续了三天,那班残忍粗鲁的家伙,就让纡阿跳了三天的舞。他一定累坏了,盛姬怜悯地想道,现在,所有的大臣和贵族都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也许此刻他正痛苦地躺在哪个窝棚中喘息。

仿佛回答她的关切,一声鸟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哀伤缠绵,仿佛一线游丝浮动在夜空中。然后,轻轻地,宛如青鸟般宛转的啼唱刺破了低沉的和音,欢乐和痛苦同时缠绕在一个孤独精灵的歌声里,犹如晨曦融合着光和影一般完美。天哪,盛姬又喜悦又痛苦地想道,这不是夜莺的欢唱,而是一个傀儡令人难以置信的美妙歌喉。他知道她在这儿。

带着异乡情调的低沉的喉音轻轻地摇曳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遥远的过去,想起了一个清冷的早晨,桨叶打碎了水上的晨光;想起了一个烛影摇红的夜晚,父亲把她送入了宫中。她的父亲后来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盛地的领主……

不,不行,盛姬绝望地想,我的心承受不了再多的负荷,我不能再见他了。爱情宛如躲藏着的河流在黑暗中流动。壁龛里的烛苗静悄悄地燃烧着,她惊恐地向四处看了看,把头伸出高台,向脚下花草掩盖着的黑暗低声问道:“纡阿,是你在那儿吗?”

歌声戛然而止,一个发颤的声音回答了:“是我,我的女王。”

我的脸一定像少女一样发红,她心慌意乱地想。犹豫了一会儿,她柔声问道:“纡阿,你为什么不去休息?跳了这么长时间的舞,一定累了吧。”

“我用不着休息……能源……我不知道,”他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我的胸口有个地方跳动得厉害,我不能去休息。主人说过,我是为了你的快乐而存在的。离开了你,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低低地吟诵着:“我不能闭上我的双眼,我只能让我的热泪流淌。”⑥这句话表白一个人的内心所拥有的魔力让王妃心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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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引自亨·海涅《深夜之思》,纡阿肯定读过它。

“我的心指引我为你歌唱,把我留在你的身边吧,我不想为那些庸俗的贵族舞蹈。我只有十天的能源……十天的生命,让我用这剩下的七天来陪你一个人,让你快乐。”

王妃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说:“你不应该这样。”

“您不喜欢吗?”黑影的声调里充满了悲伤,“那么说一句话吧,只要一个词……一个词,我就可以为你去死。”

“你会为她死的!”一个粗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盛姬惊恐地转过身,看见姬满正满脸怒容地站在高台的楼阶口处,他暴跳如雷地咆哮:“一个木偶也竟然敢调戏我的王妃,我要让你和你那该死的魔鬼主人一块儿粉身碎骨!”

“不!请不要杀死他!”盛姬恳求道。

妒忌的国王奔下高台,大声招呼着卫兵。

盛姬探出栏杆外,看见黑影还在那儿没动。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只听从你的吩咐,也许我死了会更好。”

国王在高台下愤怒地咆哮着,一群士兵沿着鹅卵石砌成的通道从远处跑来,铠甲和兵刃相互撞击着,打破了花园里的静谧。

盛姬拿定了主意。“快跑,”她低声嘱咐,“从这儿逃走吧!”

傀儡依然留连不舍,他仰着头问道:“你还让我再见你吗?”

盛姬眼角的余光看见几名士兵已冲进了内廷,正向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冒犯者跑来。“当然,”她说道,“现在,看在大神的份上,快跑吧,为了你自己。”犹豫了一下,她加了一句,“也为了我。”

“我这就走,”那位激动的仆人低声而快速地说着,“燃起你召唤精灵的黑药粉,我一定会再来……”他转身向围墙跑去。王妃惊恐地看着两个卫兵挥舞着长戈追了上去,可是纡阿用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敏捷和技巧一下子就翻过了高高的围墙,不见了。

镐京里的大搜捕持续了整整三天,国王的卫兵仍然没有抓到纡阿和他的主人,尽心尽职的卫兵虽然几次发现了那个逃逸的傀儡的踪迹,但都被他从容逃走。

负疚的侍卫头领奔戎对暴怒的国王解释说:“那个巫师就在我们的眼前消失了,连同他那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仆人……有七八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哩;至于那个跳舞的木偶(他说到这儿,平板的脸上流露出一分惧意),他有着豹子一般的敏捷,大象一般的力量,他能空手扭断我们的铜戟,跑起来超得过最快的战车。”他最后下了结论,“他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扎扎实实的魔鬼小崽子,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停了停,他偷眼看了看国王的脸色,又补充说:“依我看,他好像受到了什么禁制,当每次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拧断我们某个人的脖子时,却猛然停了手。要是搜捕逼得太紧或禁制解除了的话……”

国王“嘿”了一声,大步在大殿里走来走去,脸色阴晴不定。连号称最精锐的国王卫队都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偶人,这个大胆的家伙竟敢于留连在京城不走,国王隐隐感到一股逼向王座的不安全感。自从那个不幸的清晨之后,盛姬就只以沉默和流泪来回答他的恐吓和哀求,他烦躁地来回踱步,终于立定了脚步:“来人,速请盛伯晋京!”

盛姬知道她的丈夫一直在搜捕纡阿,但她一点儿也不为他担忧。因为她从负责搜索的卫队那里打探到了纡阿神出鬼没的消息,她相信自己所爱的人儿拥有的魔力是战无不胜的。他们知道只有她才能引出纡阿来,姬满每日里到她这儿来,或软语哀求,或大声恐吓,她始终无动于衷。宫里每个人的表情都惶惶不安,她却仿佛带着一种恶作剧般的快乐,直到满头白发的老父亲跪在她的脚下,用整个家族的存亡兴衰来恳求她时,她才犹豫了起来。

“原谅我,纡阿,”她在心中想道,“你终究只是个傀儡,一个还有几天生命的木偶。我无法为了你放弃一切。”

第三天夜里刮起了轻柔的西风,盛姬在重璧台上点燃了一撮黑色粉末,粉末剧烈地燃烧着,爆发出一簇簇明亮的蓝色火焰,如同一只被束缚住的老虎挣脱了囚笼。一股青烟袅袅飘散在风中,有股硫磺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夜色更加浓厚,重璧台上静悄悄的,仿佛只有盛姬一个人。他不会来,盛姬庆幸地想。不知为什么,却又有一丝儿失望。

壁龛里的火焰摇动了一下,盛姬突然转过身来,看见纡阿就站在高台长廊的尽头凝望着她。时间在回廊间悄悄地流动,是那么的安静。有一瞬间,她甚至忘了陷阱的存在,而想跳向前去,扑向傀儡的怀抱。

一匹战马在她的身后轻声长嘶。我干了什么,她猛地醒悟。一股可怕的恐惧攫住了她:虽然纡阿注定会死去,但她这一辈子都将无法轻释背叛他的负疚了。“别过来,”她向着长廊的尽头喊道,“纡阿!这是个陷阱!”

纡阿转头扫了一眼花园里出现的国王的精兵,他的脸色因为痛苦而苍白。“那有什么关系,”他继续向王妃跑来,“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就让我死在你的脚下吧。”

国王咬牙切齿地喊道:“拦住他,杀死他!”

两百名最精锐的卫士冲了上去,那个赤手空拳的傀儡毫无畏惧地向着这堵青铜盾牌和长戟组成的金属洪流迎来。大周朝那些最著名的勇士——奔戎、造父,在他的手下如同草把一样纷纷倒下。傀儡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不过分地伤害脆弱的人类,爱情的魔力冲掉了永远不许与人抗争的禁令。激飞的刀剑像流星一样射入天空,又发出长鸣坠落在花木丛中。大周朝的卫士们发现自己陷入了这辈子最可怕的一场战争中。

最后一声刀剑的叹息也寂然了,两百名失去了武器和战斗力的卫士倒在了尘土中。满怀创伤的痛苦的傀儡一瘸一拐地向王妃走近。

满脸铁青的国王一只手按在剑柄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还爱我吗?”傀儡悄声问道。

“我爱你。”盛姬回答道,向跳舞的艺人伸出手去。纡阿接过了她的纤纤玉手,跪下来放到嘴边轻轻一吻,如同一尊青铜雕像般僵硬不动了。

嫉火如烧的国王拔出了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砍掉了傀儡的头。王妃惊叫着闭上了眼,没有温热的血液喷出来,他那漂亮的头颅下面是一大堆金光闪闪的金属片,以一种完美的不可思议的复杂联系在一起,随即在风中分崩离析,变成无数的金属碎片叮叮当当地散落在尘埃中。

王妃张开她含泪的双眼,一块透明的玉一般的簧片跳上了她的手,精巧地微微颤动着,发出了和纡阿的歌喉一样动听但却是单调的嗡嗡声。

后记:先秦时代是一个神话的时代,周穆王更是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人物,这个故事来源于关于他的一个古老的传说,偃师造人的故事源远流长……1997年,我在一位神秘的黑袍人那里找到了一份手稿,他告诉我在几个世纪以前这份手稿就已经存在了,他只稍微改动了几个地方。我很怀疑他的说法,可是抓不着他的把柄,文中提到的“撒豆成兵”、“绳技”、“浣鼠”……确实都能在古老的书籍中找到依据,几个世纪以前,也许它们真的存在过……历史永远让人充满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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