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疯人形象的塑造与解构
【摘 要】福柯哲学以考古学方法和系谱学方法为其方法论。《疯癫与文明》一书作为福柯的博士论文,是他的代表性作品。在这部书中,福柯成功地运用了他的考古学和系谱学方法论,描绘了一部“理性时代的疯癫史”。通过这部书,我们可以看到现时代的疯人形象是如何一点点地被构建起来的。福柯对于这一建构过程的描绘,同时也是对于疯人形象的一次解构。借助于福柯的透析,我们可以见到:疯人形象的塑造过程实际上是理性时代对普通人的塑造过程的一个缩影。我们以此可见理性时代中社会对于个人的塑造与规制形式。
【关键词】疯人;疯癫;理性;非理性
针对福柯的《疯癫与文明》,罗兰・巴特尔评论道:“这部著作是对知识的清洗和质疑。……它不过是这种认识本身:疯癫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一种随时间而变的异己感;福柯从未把疯癫当做一种功能现实,在他看来,它纯粹是理性与非理性,观看者与被观看者相结合所产生的效应。”因此,福柯在《疯癫与文明》的前言中即已声明:“为了探索这个领域,我们必须抛弃通常的各种终极真理,也绝不能被一般的疯癫知识牵着鼻子走。任何精神病理学都不能发挥提纲挈领的作用”。“作为起点的应该是造成理性与非理性相互疏离的断裂,由此导致理性对非理性的征服,即理性强行使非理性成为疯癫、犯罪或疾病的真理。”
罗兰・巴特尔的评论和福柯的自白表明:《疯癫与文明》是对以往的疯癫知识的一次质疑与清洗。它不再将传统的和现成的疯癫知识和精神病理学知识作为这项研究的起点,而倒是要反过来追溯这些知识的形成过程,并对其看似不言自明的合理性进行质疑。因此,福柯不再遵循传统的观点,将疯癫视为一种疾病,而是首先将其视为人们持有的一种异己感。福柯进一步点明:如今作为精神病理学研究对象的“疯癫”,并非一开始就被视为就一种疾病的,只是到了理性取得了压倒性优势的时代,疯癫才被作为非理性而被定性为疯癫、犯罪和疾病。因此,就其根本处而言,构成现时代的疯癫观念的起点的,乃是理性与非理性的对峙,乃是理性对于非理性的征服。而疯癫只不过是“理性与非理性,观看者与被观看者相结合所产生的效应。”
福柯在事实上认为,当疯癫被视为一种疾病的时候,理性对于非理性的征服实际上已经完成。这即是说,当精神病理学去将疯癫视为一种疾病的时候,疯癫已经处于一种受贬抑的境地了。因此,为了不带偏见地看待疯癫,为了还原出疯癫的真实面目,我们必须重新回到疯癫与非疯癫、理性与非理性伯仲未分、胜负未定的时候。在那个时候,疯癫与非疯癫,理性与非理性尚且处于一种对话和争执的状态,它们还难解难分的纠缠在一起。“它们不可分割的时候,正是它们尚不存在的时刻。它们是相互依存的,存在于交流之中,而交流使它们分开。”福柯这话即是说,最初时刻的理性与非理性只是一种不包含价值预设的差异性存在,它们中的任何一方都只是作为另一者的差异性存在而存在的。它们相互依存,相互交流。但是,也正是在这种交流之中,它们之间的差异开始成为一种区分,成为一种对立,以致于发展到理性与非理性判然有别,水火不容的地步。
《疯癫与文明》的副标题是“理性时代的疯癫史”。这部著作探讨的主题触及到理性与疯癫的关系,而且是理性时代的理性与疯癫的关系。众所周知,西方文化的理性主义传统是在近代以后才最终取得支配地位的。而在此之前的漫长时期,在文艺复兴之前的中世纪,在人们的精神世界中占支配地位的是信仰,是基督教的权威,而非理性。但是,随着文艺复兴时期的来临,理性时代的曙光初现。在文艺复兴的时代,人们开始逐步挣脱中世纪的禁锢,开始追求理性、追求个性。然而,吊诡的是,也正是在这个时代,疯癫的主题开始浮出地平线。因此,理性的时代也是疯癫的时代,是理性的权威一步步达成,而疯癫一步步地被理性禁锢起来的时代。这个时代接近于福柯所说的理性与疯癫相互交融的时刻。在这个时代,理性与疯癫在某种程度上是平等的,至少可以说理性对于疯癫的统治尚未确立。
福柯指出:“直到15世纪下半页前,或稍晚些时候,死亡的主题独领风骚。……但是在该世纪的最后岁月,这种巨大的不安转向了自身。对疯癫的嘲弄取代了死亡的肃穆。人们从发现人必然化为乌有转向戏谑地思考生存本身就是虚无这一思想。”但是“疯癫主题取代死亡主题并不标志着一种断裂,而是标志着忧虑的内在转向。”福柯指出的这种转向应合着中世纪向文艺复兴的转向。因为死亡的主题是基督教决定的,而疯癫取代死亡则是文艺复兴对中世纪的一种反叛。疯癫因此出现在文艺复兴的地平线上。
文艺复兴时期,疯癫的主题取代了死亡的主题,疯癫成为一种颇具蛊惑作用的东西。“它体现了不可能之事、不可思议之事、非人之事,以及一切暗示着大地表面上某种非自然的东西、非理智存在的蠢动。”“对于15世纪的人来说,自己的梦幻、自己的疯癫幻觉的自由,无论多么可怕,但却比肉体需求的现实更有吸引力。”这个时期的疯癫形象与之后的疯癫形象是完全不同的。这个时候的疯癫理解与中世纪的疯癫理解之间具有某种承继关系。疯癫具有统治人的一切恶习的绝对特权,同时也统治着人的一切美德。这个时期的疯癫有一种让人肃然起敬、不可琢磨的威风。疯癫被视为一种对知识的盲目自大的喜剧式惩罚。疯癫开始被视为一种非理性、疾病和受到贬抑和控制的东西。理性开始一点点地从对疯癫的恐惧中走出来,开始为疯癫戴上枷锁,划定地界。
参考文献
[1] 福柯著,刘北成,杨远婴译.疯癫与文明[M].三联出版社,2004.
[2] 福柯著,谢强译.知识考古学[M].三联出版社,1998.
[3] 汪民安.福柯的界限[M].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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