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景散文,描写美景的名家散文
阳光路上,我如初生的牛犊般奔跑,两旁的美景离我愈来愈远。我寻着前人追梦的足迹,托着疲惫的身躯,在洒满光斑的路上奔跑着,奔跑着。下面是小编给大家带来的写景散文_描写美景的名家散文,供大家欣赏。
写景散文_描写美景的名家散文:桂林山水
方纪
到了桂林,每日面对着这胜甲天下的桂林山水,看着它在朝雾夕辉、阴晴风雨中的变化,实在是一种很大的享受。于是众心里,羡慕起住在桂林的人们来了。虽然早在二十三年前,抗日战争时期,我在桂林的八路军办事处工作过半年多;但那时候,一来年青,二来也没有看风景的心情,除了觉得这些山水果真奇展品,七星岩里还可以躲躲空袭之外,于它的胜美之处,实在是很少领略的。一九五九年夏天——刚好过了二十年,李可染同志由桂林写生回到北京,寄了一幅画给我看,标题是《桂林画山侧影》。一下子,我就被画幅吸引了,画面把我带了一种可以说是幸福的回忆中——不仅是桂林的山水,连同和这相关联的那一段生活,都在我记忆里复活起来。那些先前不曾领会的,如今领会了;先前不曾认识的,如今认识了。桂林山水,是这样逼真地又出现在我面前。这时,我惊叹于艺术的力量之大,感人之深。并且惊叹之余,还诌了这样四句不成样子的旧诗寄他:
皴法似此并世无,墨犹剥漆笔犹斧;
画山九峰兀然立,语意新出是功夫。
这次重到桂林,置身桂林山水之间,使我又想到了可染同志的这幅画。于是就记忆,印证了画与山的关系,艺术与真实的关系;明白了它们怎样地从自然存在,经过画家的劳动,变为有生命的、可以打动人心灵的艺术作品。
桂林山水的宜于入画,古人早已注意到了。宋代诗人黄庭坚就写道:“桂岭环城如雁荡,平地苍玉忽嵯峨。李成不生郭熙死,奈此千峰百嶂何。”诗人的意思,恐怕不止是说当时画家画桂林山水的少,还在说,即使李成、郭熙在,也还没有画出如桂林山水的这般秀丽来吧?后来元明人多画黄山,到清初的石涛,由于他的出生桂林,才把他幼年的印象,带入山水画中,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到了近代,山水画大师黄宾虹,便以能“遍写桂林山水”为生平得意,齐白石更说“自有心胸甲天下,老夫看惯桂林山”了。所以看起来,桂林山水的入画,对于丰富中国山水画的技法,该是不无关系的。
至于在文学上,为桂林山水塑造出一种形象,为人所公认,并能传之千古,恐怕至今还要推韩愈的“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两句。他把桂林山水拟人化,比喻为一个素朴而秀美的女子,确是有独到的观察。虽然这种形象,在我们时代的生活里已桂林山水的面貌和性格来的。这次到桂林,登叠踩山,攀明月峰,凌空一望,果然,漓江澄碧,自西北方向款款而来,直逼明月峰下,然后向东一转,穿桂林市,绕伏波山、象鼻山,向东南而去。正象一条青丝罗带,随风飘动。而周围的山峰,在阳光和雾霭的照映中,绿的碧绿,蓝的翠蓝,灰的银灰,各各浓淡有致,层次分明;正象美人头上的装饰,清秀淡雅。
概括一带自然面貌,塑造出鲜明的形象来,在文字上是不容易的,往往不是过分刻画,就是失之抽象。难怪后来的诗人,包括那些知名的如黄庭坚、范成大、刘后村等等,虽都到了桂林,写了诗,但却没有一个形象如韩愈的这般概括而生动。范成大写《桂海虞衡志》,极力状写桂林山水的奇异,结果是人家不相信,只好画了图附去。可见用语言文字,表现一些人所不经见的东西,是需要一点艺术手段的。
古人于描写山水中创造意境,不独描写自然的面貌,是早有体会的。所以山水画、风景诗,才成为作者思想与人格的表现。柳宗元的遭贬柳州为“摎人”,终日“施施而行,漫漫而游”,结果是写出了寻些意境清新、韵味隽永的散文来。试读众《桂州訾家洲亭记》以下,至《至小丘西小石潭记》的十来篇,在描写桂林一带的山水上,真是精美无匹。这些散文虽只记述一次出游,或描写一丘一壑,一水一石,长不逾千,短的不到二百字,但那观察之细微,体会之深入,描绘之精确,文字之简洁,在古代描写风景的散文里,可以说是少见的。柳宗无在这些文章里创造了一系列前人所无的境界,到最后,却自己写道:“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而至小丘西小石潭记》)他对这样的山水得出一个“清”字的境界来,这于他那个时代的桂林的自然面貌,并自身遭遇的感受,是非常确切的。但当他概括地写到桂林的山,便也只有“发地峭竖,林立四野”八个字了。
在散文里面,描写桂林山水的的真实性、具体性上,倒要推徐宏祖的《徐霞客游记》。他的散文很少概括和比拟,但却忠实而详尽。读起来你不免要为他的游兴所动,为他的辛勤所感,为他的具体而生动的记游所心向往之。不过你要想从他的记述里去想象桂林山水到底是什么样子,却也不易。他自己就说:“然予所欲睹者,正不在种种似也。”他是另一种游法,另一种写法的。他记述自然面貌,道路里程,水之所出,出之所向。人的游记,不独是好的文学作品,而且留下许多有用的科学资料。所以看起来,徐宏祖倒是古今第一个最会游历的人。他的不辞辛苦地游,倾家荡产地游,走遍天下,所到之处,如实记载,即兴发抒,不拘一格,不做规拟,倒成了他的散文的最能引人入胜的特色。
所以从古以来,山水怎么看,恐怕是各人各有心胸的。但一切既反映了自然真实面貌,又创造了崇高意境的,则无论是绘画、诗、散文,都成为了我国人民的精神财富,为我们伟大祖国的富丽山河,赋予了种种美好的形象和性格,启示了和发展着人们的爱国主义思想情感。
桂林山水,毕竟是美的。早晨起来,打开窗子,便有一片灰得发蓝的色扑进房子里来,照得房间里的墙壁、书桌,连同桌上的稿纸,都仿佛有一层透明的岚的照耀,绿得更深,红得更艳了。
当然,这是太阳的作用。太阳这时还在山那面,云里边。由于重重山峰的曲折反映,层层云雾的回环照耀,阳光在远近的山峰、高低的云层上,涂上浓淡不等的光彩。这时,桂林的山最是丰富多彩了:近处的蓝得透明;远一点的灰得发黑;再过去,便挨次地由深灰、浅灰,而至于只剩下一抹淡淡的青色的影子。但是,还不止于此。有时候,在这层分明、重叠掩映的峰峦里,忽然现出一座树葱茏、岩石堎增的山峰来。在那涂着各种美丽色彩的山峰中间,它象一是一个不礼貌的汉子,赤条条地站在你面前——那是因为太阳穿过云层,直接照在了它身上。
接着,便可以看到,漓江在远处慢慢地泛着微光,一闪一闪地亮起来了。太阳把漓江染成了一条透明的青丝罗带,轻轻地抛落在桂林周围的山峰中间。
这时,你可以出去了。无论走到什么地方,有时是转过一幢房子,忽然一座高倚天表的山峰,矗立在你面前。有时是坐在树下,透过茂密的枝叶,又看到它清秀的影子。或者在公园的亭子里,你刚探出身,一片翠幕般的青峰,就张挂在亭子的飞檐上。如果站在湖边,它那粼粼波动的倒影,常常能引起你好一阵的遐思。
这样,桂林山水,总是无时无处不在你的身边,不在你眼里,不在你心里,不在你的感受和思维中留下它的影响。
但是,如果住在阳朔,那感觉不知会是怎样的?就去过一次印象说,只好用“仙境”二字来形容。那山比起桂林来,要密得多,青得多,幽得多,也静得多了。一座座的山峰,从地面上直拔了起来,陡升上去却又互相接连,互相掩映,互相衬托着。由于阳光的照射,云彩的流动,雾霭的聚散和升降,不断变换着深浅浓淡的颜色。而且,阳朔的山,不像桂林的那样裸露着岩石,而是长满了茂密的丛林,把它遮盖得象穿上了绿色天鹅绒的裙子。这还不算,最妙的是在春天,清明前后,在那翠绿的丛林中,漫山遍野开满了血红的杜鹃。就象在绿色天鹅绒的裙子上,绣满了鲜艳的花朵。这使得人在一片幽静的气氛中,能生发出一种热烈的情感。
到阳朔去,最是是坐了木船在漓江里去。单是那江里的倒影,就别有一番境界。那水里的山,比岸上的山更为清晰;而且因为水的流动,山也仿佛流动起来。山的姿态,也随着船的位置,不断变化。漓江的水,是出奇的清的,恐怕没有一条河流的水能有这样清。清到不管多么深,都可以看到底;看到河底的卵石,石上的花纹,沙的闪光,沙上小虫爬过的爪痕。河底的水草,十分茂密。长长的、象蒲草一样的叶子,闪着碧绿的光,顺着水的方向向前流动。
从桂林到阳朔,有人比喻为一幅天然的画卷。但比起画卷来,那山光水色的变化,在清晨,在中午,在黄错,却是各有面目,变化万千,要生动得多的。尤其是在春雨迷蒙的早晨,江面上浮动着一层轻纱般的白蒙蒙的雨丝,远近的山峰完全被云和雨遮住了。这时只有细细的雨声,打着船篷,打着江面,打着岸边的草和树。于是,一种令人感觉不到的轻微的声响,把整个漓江衬托静极了。这时忽然一欸乃,一只小小的渔舟,从岸边溪流里驶入江来。顺着溪流望去在细雨之中,一片烟霞般的桃花,沿小溪两岸一直伸向峡谷深处,然后被一片看不清的或者是山,或者是云,或者是雾,遮断了。
这时,我想起了可染同志的《杏花春雨江南》……
但是,接着,“画山”在望了。陡峭的石壁,直立在岸边,由于千百万年风雨的剥蚀,岩石轮廓分明地现出许多层次,就象无数山峰重叠起来压在一起。这些轮廓的线条,层次的明暗,色彩的变化,使人们把它想象成为九匹骏马,所以画山又称“画山九马图”。九匹骏马,矗立在漓江岸边的石壁上,或立或卧,或仰或俯,或奔腾跳跃,或临江漫饮,看上去确是极为生动的。但是,可染同志的那幅《桂林画山侧影》,同时在我记忆里复活起来,而且是更为生动地在我面前出现了。
画的篇幅不大,而且是全不着色的白描。整个画面,几乎全被兀立的山岩占满了,只在画面下部不到五分之一的位置,有一排树木葱茏的村舍,村前田塍上,有一个牵牛的人走来。但这些都不是画的主体,也不引起观者的特别的注意。而一下子就吸引了观者的,正是那满纸兀立的山岩。山岩象挨次腾起的海上惊涛,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竖,前呼后拥,陡直地升高上去,升高上去,直到顶部接近天空的地方,才分出画山九峰的峰峦来,而山岩石壁,直如斧劈斩一样,棱嶒峻峭,粗涩的石灰岩质,仿佛伸手就能触到。于是整个画山,现出一种雄奇峻拔、咄咄逼人的气势。这时,在我面前,画山仿佛脱离开周围的山而凸现出来,活动起来,变成了一个有生命,有血肉,有思想 和情感的物体。自然存在的山,和艺术创作的山,竟分不出界限,融为一体。
但是,这只是一刹那间事。等到画山过去,印象消逝,在我记忆里,便只剩下一种雄奇的意境,奋发的情思了。……
坐在船头,我木然地沉思着,并且象是有所领悟地想到:人的劳动,人的精神的创造,是这样神奇!它象是在人和自然之间,搭起了一座神话中的桥梁;又象是一门神话中的金钥匙,打开了神仙洞府的门。人们通过这桥梁,走进这洞门,才看清了自然的底蕴,自然的灵魂。
桂林山水,从地质学的观点看来,不过是一种“喀斯特”现象:石灰岩的炭酸钙质,长期为水溶解,而形成“溶洞”地区。除桂林外,云南的石林,也是地质上所谓的“喀斯特最发育”的地区。作为一种自然现象,它们本身原无所谓美丑。它些山水的美,和有些山水的不美,或不够美,原是人在社会生活中,长期观察和比较的结果。而这美丑的观念,正是人对自然界施加劳动和意识作用的产物。人对自然的这种劳动和意识作用,已经是历史形成了,自然美也就成为了一种独立的客观存在。并且,在不同的时代和阶级,不断地改变着人对自然美的观点,而使得人对自然的认识,日益深刻和丰富起来。
山水画作为一种艺术,从古以来就成为了帮助人们认识自然,欣赏自然美,进而帮助人们“按照美的法则”,改造自然的一种手段。和所有的艺术一样,它的力量是建筑的对自然的深刻观察深刻,而且描写具体;因而看起来真实而且有力。结果,就使你从对山水的具体感受中,不知不觉进入了画家所创造的精神境界。无论是雄伟,无论是壮丽,无论是种种可以使你对祖国山河油然而生的爱恋情绪。这时,你会感觉到,你的爱国主义是具体的,有力量的,是饱和着自己的经验和感受在内的激昂奋发的情绪。于是,画家的劳动,也就在这时得到了报偿。
可染同志近年来画了不少写生作品,他把自己这种创作方法叫做“对景创伤”。在这些作品中,当然没有凭空虚构,但也没有临摹自然。他总是描写一个具体对象,并且把所描写的对象放在一个具体刻画中,去表现对象的精神世界。这样,就在这些叫做“写生”的作品中,产生了那种人人可以看得见,感觉到的祖国河山具体而又普遍的典型性格。
也许正是在这一点土吧,《桂林画山侧影》成功了。它透过对桂林的石炭岩质的真实而大胆的刻画,表现了桂林山水的精神面貌。因而对观众,对我,产生一种能以根据自身经验去进一步认识生活的艺术的力量。
写景散文_描写美景的名家散文:海上的日出
巴金
为了看日出,我常常早起。那时天还没有大亮,周围非常清静,船上只有机器的响声。
天空还是一片浅蓝,颜色很浅。转眼间天边出现了一道红霞,慢慢地在扩大它的范围,加强它的亮光。我知道太阳要从天边升起来了,便不转眼地望着那里。
果然过了一会儿,在那个地方出现了太阳的小半边脸,红是真红,却没有亮光。这个太阳好象负着重荷似地一步一步、慢慢地努力上升,到了最后,终于冲破了云霞,完全跳出了海面,颜色红得非常可爱。一刹那间,这个深红的圆东西,忽然发出了夺目的亮光,射得人眼睛发痛,它旁边的云片也突然有了光彩。
有时太阳走进了云堆中,它的光线却从云里射下来,直射到水面上。这时候要分辨出哪里是水,哪里是天,倒也不容易,因为我就只看见一片灿烂的亮光。
有时天边有黑云,而且云片很厚,太阳出来,人眼还看不见。然而太阳在黑云里放射的光芒,透过黑云的重围,替黑云镶了一道发光的金边。后来太阳才慢慢地冲出重围,出现在天空,甚至把黑云也染成了紫色或者红色。这时候发亮的不仅是太阳、云和海水,连我自己也成了明亮的了。
这不是很伟大的奇观幺?
写景散文_描写美景的名家散文:昆明的雨
汪曾祺
宁坤要我给他画一张画,要有昆明的特点。我想了一些时候,画了一幅:右上角画了一片倒挂着的浓绿的仙人掌,末端开出一朵金黄色的花;左下画了几朵青头菌和牛肝菌。题了这样几行字:
“昆明人家常于门头挂仙人掌一片以辟邪,仙人掌悬空倒挂,尚能存活开花。于此可见仙人掌生命之顽强,亦可见昆明雨季空气之湿润。雨季则有青头菌、牛肝菌,味极鲜腴。”我想念昆明的雨。
我以前不知道有所谓雨季。“雨季”,是到昆明以后才有了具体感受的。
我不记得昆明的雨季有多长,从几月到几月,好像是相当长的。但是并不使人厌烦。因为是下下停停、停停下下,不是连绵不断,下起来没完。而且并不使人气闷。我觉得昆明雨季气压不低,人很舒服。
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城春草木深,孟夏草木长。昆明的雨季,是浓绿的。草木的枝叶里的水分都到了饱和状态,显示出过分的、近于夸张的旺盛。
我的那张画是写实的。我确实亲眼看见过倒挂着还能开花的仙人掌。旧日昆明人家门头上用以辟邪的多是这样一些东西:一面小镜子,周围画着八卦,下面便是一片仙人掌,——在仙人掌上扎一个洞,用麻线穿了,挂在钉子上。昆明仙人掌多,且极肥大。有些人家在菜园的周围种了一圈仙人掌以代替篱笆。——种了仙人掌,猪羊便不敢进园吃菜了。仙人掌有刺,猪和羊怕扎。
昆明菌子极多。雨季逛菜市场,随时可以看到各种菌子。最多,也最便宜的是牛肝菌。牛肝菌下来的时候,家家饭馆卖炒牛肝菌,连西南联大食堂的桌子上都可以有一碗。牛肝菌色如牛肝,滑,嫩,鲜,香,很好吃。炒牛肝菌须多放蒜,否则容易使人晕倒。青头菌比牛肝菌略贵。这种菌子炒熟了也还是浅绿色的,格调比牛肝菌高。菌中之王是鸡土从,味道鲜浓,无可方比。鸡土从是名贵的山珍,但并不真的贵得惊人。一盘红烧鸡土从的价钱和一碗黄焖鸡不相上下,因为这东西在云南并不难得。有一个笑话:有人从昆明坐火车到呈贡,在车上看到地上有一棵鸡纵,他跳下去把鸡土从捡了,紧赶两步,还能爬上火车。这笑话用意在说明昆明到呈贡的火车之慢,但也说明鸡土从随处可见。有一种菌子,中吃不中看,叫做干巴菌。乍一看那样子,真叫人怀疑:这种东西也能吃?!颜色深褐带绿,有点像一堆半干的牛粪或一个被踩破了的马蜂窝。里头还有许多草茎、松毛、乱七八糟!可是下点功夫,把草茎松毛择净,撕成蟹腿肉粗细的丝,和青辣椒同炒,入口便会使你张目结舌:这东西这么好吃?!还有一种菌子,中看不中吃,叫鸡油菌。都是一般大小,有一块银圆那样大,的溜圆,颜色浅黄,恰似鸡油一样。这种菌子只能做菜时配色用,没甚味道。
雨季的果子,是杨梅。卖杨梅的都是苗族女孩子,戴一顶小花帽子,穿着扳尖的绣了满帮花的鞋,坐在人家阶石的一角,不时吆唤一声:“卖杨梅——”,声音娇娇的。她们的声音使得昆明雨季的空气更加柔和了。昆明的杨梅很大,有一个乒乓球那样大,颜色黑红黑红的,叫做“火炭梅”。这个名字起得真好,真是像一球烧得炽红的火炭!一点都不酸!我吃过苏州洞庭山的杨梅、井冈山的杨梅,好像都比不上昆明的火炭梅。
雨季的花是缅桂花。缅桂花即白兰花,北京叫做“把儿兰”(这个名字真不好听)。云南把这种花叫做缅桂花,可能最初这种花是从缅甸传入的,而花的香味又有点像桂花,其实这跟桂花实在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别处叫它白兰、把儿兰,它和兰花也挨不上呀,也不过是因为它很香,香得像兰花。我在家乡看到的白兰多是一人高,昆明的缅桂是大树!我在若园巷二号住过,院里有一棵大缅桂,密密的叶子,把四周房间都映绿了。缅桂盛开的时候,房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寡妇)就和她的一个养女,搭了梯子上去摘,每天要摘下来好些,拿到花市上去卖。她大概是怕房客们乱摘她的花,时常给各家送去一些。有时送来一个七寸盘子,里面摆得满满的缅桂花!带着雨珠的缅桂花使我的心软软的,不是怀人,不是思乡。
雨,有时是会引起人一点淡淡的乡愁的。李商隐的《夜雨寄北》是为许多久客的游子而写的。我有一天在积雨少住的早晨和德熙从联大新校舍到莲花池去。看了池里的满池清水,看了作比丘尼装的陈圆圆的石像(传说陈圆圆随吴三桂到云南后出家,暮年投莲花池而死),雨又下起来了。莲花池边有一条小街,有一个小酒店,我们走进去,要了一碟猪头肉,半市斤酒(装在上了绿釉的土磁杯里),坐了下来。雨下大了。酒店有几只鸡,都把脑袋反插在翅膀下面,一只脚着地,一动也不动地在檐下站着。酒店院子里有一架大木香花。昆明木香花很多。有的小河沿岸都是木香。但是这样大的木香却不多见。一棵木香,爬在架上,把院子遮得严严的。密匝匝的细碎的绿叶,数不清的半开的白花和饱涨的花骨朵,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我们走不了,就这样一直坐到午后。四十年后,我还忘不了那天的情味,写了一首诗:
莲花池外少行人,野店苔痕一寸深。浊酒一杯天过午,木香花湿雨沉沉。我想念昆明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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