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利民经典散文

发布时间:2017-01-12 11:51

包利民,男,有时发稿也用黎民、利民、去绝踪等笔名,黑龙江呼兰人。专栏作家,《读者》、《青年文摘》、《格言》、《意林》、《思维与智慧》等杂志签约作家,教育部十一五课题组文学专家。下面是小编给大家带来的包利民经典散文,供大家欣赏。

包利民经典散文

包利民经典散文:坐拥

许多东西非我安坐而能拥有,也非我心中所思所想,游走于烟火尘世间,那些寻常事物平凡点滴,都能入心入怀,让我坐拥而笑,笑而眠,眠而梦,梦醒而怡然。仿佛那些生动的片段,如雪花翔集于眼前心上,总能给我一份长久的感动。

会在晴好的春日,于无风处,或高墙下,或薄薄的树荫里,或淡淡的草色中,席地而坐,满怀暖阳。那样的时刻,时光都散发着芬芳,流风流云走过眼睛,留下暖暖的印痕。有时候会想,我们对于阳光已经淡然漠然,即使黑夜笼罩,也不会怀念阳光。反而是在盛夏里,对骄阳有着一份厌烦。如果能在心儿静静的时候,坐拥一怀阳光,便不会再对阳光熟视无睹,会给你永远的亮与暖。

总会记起儿时的乡下,当朝阳驱赶着黑夜走进夏天深处,躺在土炕上的我也被鸟鸣从梦里拉出来。张开眼睛,除了扑落在窗上的阳光,就是那些鸟儿在庭树间的啼鸣。便坐在炕上,对着敞开的窗,盈怀的,便是那些精灵的歌唱,它们把我从迷梦里带到一个明媚的世界中。而如今的每个清晨,叫醒我的,却是手机的闹铃,那声音即使模拟得再优美,也会给我一种猝然的惊慌。

也总是想起,在烈日下农田里曾挥汗如雨的乡亲,当纵横的田垄在我的目光里交错成眷恋的图案,人们便来到地头的树荫下,他们坐在那里,他们用目光抚过一辈辈劳作过的土地。长风徐来,他们敞开衣襟,把那些风儿拥在怀里。树叶间漏下的点点斑斑的阳光,如岁月的脚步在轻轻移动。于是,那一辈人就这样老了,于是,我们这一辈人离开了那片土地。

后来,我常常在闲时坐在一把很旧的椅子上,也会捧着一本很旧的书,细细地看。时光就在书页的翻开间停驻,也停留在心上,于是日已夕暮,仍浑然不觉。行走在别人的故事里,感动着自己的心绪,拥书而坐,流年的匆匆都小憩于一朵浅浅的涟漪里。有时候会不知觉地睡着了,书就落在怀间,仿佛梦里也氤氲着书香。喜欢那样的时刻,无争无恼,心儿纯净得像童年的天空。

而让我心生感慨、却又觉得静美的时刻,就是看着一个老人坐在夕阳下,白发闪着细密的光彩,他望向遥远,就像望穿了一生的时光。身畔的墙上有着岁月剥落的痕迹,几只鸟停在树上沉默。他的怀里拥抱着往事,拥抱着岁月滤过的记忆。那或许是一份沉甸甸的厚重,也可能是一份柔软的轻盈,一生的时光拥进怀里,便把一切都还原成幸福的本真。若我垂暮,有往事盈怀,当是大幸。

便发现,在我们静坐的时刻,怀里从不曾空空,那些都是我们于琐碎劳碌中遗忘的种种。当我们静了,它们就生动起来。一如眼前的日月流年,一如我们的生活生命,我们常于饱满中追寻虚幻,却在那样的恬然的时刻,身心俱在梦想之中。

包利民经典散文:近乡

三十多年前,一个小男孩在无边的田野里奔跑,穿过一片又一片高高的玉米地,眼前都是陌生的一切。不知跑了多久,当太阳低到远处的草尖,再次冲出一片玉米地,一条小河静静地流淌。河对面,熟悉的村庄正笼罩在斜阳炊烟里。那一刻,他坐在河边,放声痛哭。

十多年前,当我再次坐在熟悉的河边,对岸依然是生长过我许多梦的地方。泪落进脚下的泥土里,惊起许多深埋的过往。那个目光抚摸着的村庄,有一种熟悉,也有一种陌生。竟是不敢走近,我怕人物皆非的故土,会让我从此找不到思念的地方。我宁肯隔河而望,就像很近很近地凝眸那么眷恋的一个梦。

记得大学时假期回家,并不遥远的城市,只隔着一个省,同在东北。可是,当那片土地越来越近,当火车慢慢驶近自己的城市,依然有着一种巨大的亲切感扑面而来。一样的阳光土地,却是有着不一样的心境。离家乡近了,心便欣然中透着渴望,和微微地忧惧,那种心情说不清来处,仿佛就潜伏在生命里,只在久别重逢的时刻才破土而出。

有一年从更远的地方归来,几乎横跨整个中国,当经过不同的土地,当听过不同的乡音,心如在陌生的海中浮沉。可是,当一出山海关,当熟悉的方言将我围绕,便仿佛隔着车窗闻到了黑土地的味道。其实,我并没有离开多久,可是心里却是那么浓重的乡情。原来走得越远,便会把家乡的范围扩得越大。就像这一次,我一到山海关,就有了当初在田野里迷路后隔河看到那个小村庄时的心情。

后来认识一个在国外旅居多年的老人,归来时已经时光流转,故乡早已消散在大地上。可是他依然寻了去,凭着几十年前的记忆,他越走越近。每走近一步,便踏进一段岁月的沉迷。他说那是真正的近乡情怯,后来就慢慢地释然,他说,只要故土还在,他的思念,他的梦,就都会有归宿。

也许我们接近的,已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地方,更是自己内心中深藏的一种情感。走在空间的洇染里,也走在时间的漫溯中,于是心底那些从不可碰触的,此刻悄悄地开满了疼痛与甜蜜。可是有一种近乡却是毫无来处,或者说,找不到具体的思念源头,那又该是怎样的一种心绪?

有个同学曾给我讲,她第一次从极遥远处归来,越是接近成长的地方,心里越是惶恐,那不是人人都有的那种些微的怯意,而是从生命深处漫上来的无依。她找不到自己的家,在这个城市里。她生长生活过的地方,不是家,那个有着围墙的大院里,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她最初的脚步,没有踏过那种柔软的牵念,仿佛只有冷冷的墙,和别人异样的目光。在远方也有思念,思念这个城市,可是一接近这个城市,所有的思念都变成了无根的云,孕着不期然的雨。

后来,她再度归来,心里却是有了暖意,也有了那种怕且盼的渴望。她说,总有一个地方是开始,总有一些人可以称为亲人,虽然不一定是出生之地,虽然不一定有血缘关系。既如此,就是家乡,就是归处,就是心的依托。所以,以后的每一次回来,在接近家乡的时候,她的心儿都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不想离开,可是却喜欢离开后的归来,喜欢家乡在望时,心中柔软地开满了花朵。

包利民经典散文:听水轻唱

那是一种能将耳朵洗净的声音。它甚至不会消散于流年里,总在某个寂寂的夜,飞过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悄悄潜入梦里的温暖。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流淌着一条河,曾经的人歌人哭散尽,只余那潺潺之音,伴着岁月的芬芳,洗去一路上的风尘。

儿时清澈的欢乐,是每个人念念回首间的家园。总会有一条小小的河流,每天淌过你的眼睛,就像那些沉默的岁月,当河流多年以后淌过心上,所有曾经的沉默都成为水声的背景。是谁在记忆里轻唱,是母亲低低的摇篮曲,是村外的小河永不停歇的歌声。在无眠的晚上,似乎能辨出每一朵浪花开谢之间的音符,乘着夜的翅膀,化作无数的精灵飞舞成梦里幸福的形状。

岁月如河,当告别成长的故乡,我们只能在心极静之时,去听岁月的歌声。就像在独居的闲静时刻,听拧不紧的水笼头的点滴之音,每一下都落于心湖之中,每一声都漾起无边涟漪。仿若时光轻轻的足音,悄悄惊起无尽的美好。

即使辗转于尘世的劳碌之中,偶然的水声也会让我们尘俗顿忘。入山深处,忽闻水声,那声音掠过层层林木,拾起几串鸟鸣,就这样进入耳朵。行到近前,但见水光悠悠,澄澈流碧,此时看山看树,却是另一番情趣,水声又洗亮了眼睛。于是默然而立,足下缓缓走着的波纹,便送走了太多的烦忧,这一刻,水声还洗净了心灵。

或者,于落寞时静听另一种水声。守着一扇窗儿,听雨,雨是飞翔的水,它们落在花儿上,落在叶儿上,落在心里。如果说,河流的声音是水与水之间的碰撞,那么雨声,就是水与万物的合唱。如此便演绎出太多的思绪,落芭蕉而思离愁,滴小池便涨乡情,弹瓦键则生寂寥。不同于瀑布的激昂,长久入心的,依然会是那种低低的吟唱。

水声是不连贯的。破破碎碎,断断续续,却有着一种直入心灵的节奏。也许是我们静听的心情,将之连缀成一曲天籁,浑然又怡然。那就像那些琐碎的日子,走过时,只有些许点滴片段在心底,可是在回望的眸中,岁月却是如歌般消弥了所有的空白。

喜欢自然的水声,是不经雕琢的声线,携着淡淡的风月,总会给我不期然的感动。就像我们心里住着的那条河,就像心里住着的故乡,不管河流改道他乡,不管故乡在烟尘之外,那些童年的水声一直在生命里荡漾,荡漾成永远的眷恋。

是的,听水轻唱,是最幸福的时刻吧。所以,记忆里的河流一直在。

你在那里,你不沉默。我在遥远,依然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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