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尼的默会知识论

发布时间:2016-12-11 16:46

默会知识指经常使用却又不能通过语言文字符号予以清晰表达或直接传递的知识。以下是由小编整理关于波兰尼的默会知识论的内容,提供给大家参考和了解,希望大家喜欢!

波兰尼的默会知识论——默会维度的优先性

默会认识或默会知识(tacit knowing,tacit knowledge) 这个术语首先是由波兰尼于 1958 年在其代表作《个体知识》中提出来的。在波兰尼的整个思想体系中,默会认识论居于核心的地位,也被公认为是他对哲学的最重要的贡献。

波兰尼默会认识论的宗旨,在于揭露完全的明确知识的理想(the ideal of wholly explicit knowledge) 之虚妄,阐明明确知识的默会根源(tacit root),证明默会知识在人类知识中的决定性作用。

近代科学革命以来,特别是经过启蒙运动和现代实证主义的推波助澜,一种客观主义的科学观和知识观逐渐成为人们看待知识、真理的主导性观点。客观主义在标举科学的客观 (objective) 、超然 (detached) 、非个体(impersonal) 特征的同时,还提出了一种完全的明确知识的理想。逻辑实证主义就是这种知识理想的典型代表。他们把目光集中在科学理论之上,把科学等同于一个高度形式化的,可以用完全明确的方式加以表述的命题集合,认为科学哲学的任务就在于对科学理论的结构作逻辑的分析。

实证主义对科学的这种理解具有明显的狭隘之处,如果我们把注意力不只局限在现成的科学理论之上,专注于对科学理论作静态的逻辑分析,而是把整个的科学研究的实践(从科学发现到证实和证伪的活动)纳入视野之中,那我们就会看到,在科学研究的具体实践中,有不少不确定的、难以用明确的方式来表达的成分。波兰尼说: “在考察科学探索的根据时,我发现科学的进步在每一阶段上都是由难以界定的思想力量所决定的。没有规则能够解释我们如何发现一个好主意以开始一项探究,而关于某问题所提出的解决方案之证实或证伪,也没有严格规则。……科学发现不能通过明确的推论来获得,其正确主张也不能明确地加以陈述。科学发现只能由思想的默会能力来达到,其内容,就其是不确定的而言,只能默会地加以认识。”

波兰尼的默会知识论

这里就引出了波兰尼哲学的一对基本概念:明确知识和默会知识。波兰尼认为: “人类的知识有两种。通常被描述为知识的,即以书面文字、图表和数学公式加以表述的,只是一种类型的知识。而未被表述的知识,像我们在做某事的行动中所拥有的知识,是另一种知识。” 他把前者称为明确知识,也称为名言知识 (articulate knowledge),而将后者称为默会知识,也称为非名言知识(inarticulate knowledge)。所谓明确知识,即能够用各种名言符号加以表述的知识。默会知识是指那种我们知道但难以言传的知识。波兰尼认为,“我们所知道的要比我们所能言传的多”。这一日常生活和科学研究中的基本事实,就表明了默会知识的存在。值得注意的是,波兰尼提醒我们,不要把默会知识理解为神秘经验,默会知识只是难以用语言来充分地表达,而不是说对这类知识绝对地不能言说。在讨论所谓“不可言喻的知识” (ineffable knowledge) 时,波兰尼说:“断言我拥有不可言喻的知识不是要否定我可以言说它,而只是否定我能充分地言说它,这个断言本身就是对这种不充分性的一个估价”。“不可言喻的知识”只是默会知识的一个别称。

波兰尼的默会知识论不只限于承认默会知识的存在,它还有更强的主张。在波兰尼看来,默会认识本质上是一种理解力 (understanding),是一种领会、把握经验,重组经验,以期实现对它的理智控制的能力。心灵的默会能力在人类认识的各个层次上都起着主导性的作用,默会维度相对于明确知识具有理论上的优先性。

在前语言阶段的认识中,这一点似乎不难理解,因为在婴儿学习语言之前,他的认识完全是一种默会的、非名言的认识。问题在于:在人学会语言之后,在明确知识的范围内,默会能力是否依然占主导性的地位? 对此,波兰尼作了十分肯定的回答。首先,明确知识、名言知识的真正实现,取决于我们对这类知识的理解。“没有人会信服一个他所不能理解的证明,而记住一个我们并不信服的数学证明不能给我们的数学知识增加任何东西”。只有理解进而信服了数学证明,才能说掌握了数学知识。这种理解就是一种默会认识。波兰尼指出,对于我们所拥有的明确知识,“我们总是默会地知道:我们认为我们的明确知识是真的”。其次,各种名言符号的意义是由认识者的默会认识所赋予的,如果剥去其默会的协同性因素,所有的口头的和书面的文字,所有的公式,所有的图表都将是毫无意义的。“没有一样说出来的、写出来的或印刷出来的东西,能够自己意指某种东西,因为只有那个说话的人,或者那个倾听或阅读的人,才能够通过它意指某种东西。所有这些语义功能都是这个人的默会活动。”再次,从总体上说,虽然人类之于动物在理智上的优先性根源于名言符号的运用,但是,波兰尼指出,这种运用本身却是一个默会的过程。“在语言拓展人类的智力,使之大大地超越纯粹默会领域的同时,语言的逻辑本身——语言的运用方式——仍然是默会的。”语言的运用,像理解和赋义的活动一样,是认识者的默会能力的运用。在此意义上,波兰尼强调了名言符号之于默会认识的工具价值,“我们全部的名言装备仅仅是一个工具箱,一种用来调动我们的非名言能力的极为有效的工具。”

至此,波兰尼证明了人类认识中默会维度的优先原则,无论在前语言的认识中,还是在掌握了名言符号之后,默会认识是人类获得和持有知识的终极能力。“默会知识是自足的,而明确知识则必须依赖于被默会地理解和运用。因此,所有的知识不是默会知识就是植根于默会知识。一种完全明确的知识是不可思议的。”这段话,堪称对默会维度之优先性原则的典型表述,同时揭示了完全明确知识的理想之虚妄。看不到人类认识的默会维度,看不到明确知识的默会根源,执著于完全明确知识的理想,认识论研究必然失之于狭隘和肤浅。

在此,笔者以为,有必要强调前语言阶段的默会认识和名言知识范围内的默会认识的差异。这两个层次上的默会认识虽然有共同点,有连续性,但更重要的是其本质的差别。明确知识范围中的,以名言符号为媒介、为工具的默会认识与原始意义上(即动物、婴儿的未经语言中介)的默会认识事实上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波兰尼说,和动物及婴儿的认识相比,科学家的认识的技艺(本质上是默会的、非名言的)处于一个更高的层次上,它是在持续的正规教育的过程中获得的。文字、图表、公式等名言符号,给我们不断地从新的观点出发来重组我们的经验,提供了各种极好的机会,名言符号促进了我们的默会能力的提高。“我们的缄默的能力(mute abilities)正是在我们的名言能力(articulate powers)的运用过程中持续增长。”此所谓“缄默的能力”,指的就是默会能力。显然,在这两种默会认识中,对人类知识而言,更重要的是名言范围内的默会认识,而不是原始意义上的默会知识,或者说得更明确一点,真正意义上的人的默会知识是前者而不是后者。但是,由于致力于破除近代以来的完全的明确知识的理想,波兰尼似乎更多地强调了人的默会能力和动物、婴儿的非名言能力的连续性,而对两者之间由于名言的介入而产生的本质差异似乎强调不够。笔者以为,波兰尼的思想中蕴涵了这种差异,但是,他显然还没有在反思的层面上将这种差别主题化,明确地指出这里存在着两个层次的默会认识。强调这种差异,将有助于我们在保持默会维度的优先性的识度下,对人类认识中默会能力和名言文化相互作用的辩证法有一种清醒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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