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语文阅读散文

发布时间:2017-03-17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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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语文阅读散文(一)

天黑下来,四周死一般寂静。我仍在山野里行走,山影嶙峋交错,仿若剑戟铿锵,再现古代某个严酷战阵。我想起了那些厮杀、血腥和悲凉的牺牲,心里划过惊惧和悲悯。此时,星星依序出现,很快布满天宇。视野渐渐亮开,山影变得 敦厚温和,细细山路在月光里蜿蜒,如持续流淌的乳汁。我感到了无情宇宙在无意识里呈现的几分仁慈。为了一个小小的夜行者,宇宙竟然动用了它的全部照明设备:北斗星、织女星、天狼星、 天蝎座、天琴座、室女座……此时全部为我满负荷工作,那凶猛天狼,也在为我殷勤地发电照明,头顶的每一颗星星,全部以每秒三十万公里的神速,向我空投光芒和柔情。

此时,我行走在群山的皱褶里,我也行走在浩荡的天意里。

嚓、嚓、嚓,连续三颗流星划过头顶靠南的天空,山巅似有被灼痛的云絮,凌乱飘起。山村的狗们,大声狂吠,对天空发出持续质疑和询问。由于天文学知识过于匮乏,它们的发问比起它们的祖先,显然毫无长进,仍止于纪元前的幼稚和天真。尽管,流星们在天上制造了不小的动静,挑逗了无知的狗们的猜测和询问,却丝毫未打断避暑山庄里富豪们的赌局,那掷骰子的声音,盖过了银河的潮汐,删除了天上的动静。熟谙经济学的精明赌徒们,陶醉于他们的天文数字,却不需 要也不屑于别的什么天文学,不需要也不屑于向天空注目和发问,除非星辰坠落,为他们降落下大量黄金和巨额利润。

我对那些对天发问的无知的狗们,竟有了几分尊敬:在这个被商业和经济学主宰的大地上,在这个市侩当道、失去 天真的夜晚,对尘世和天上的动静,发出好奇的追问。

隔着一个山涧,走在山路上的我,看见了不远处的高速公路,几乎与我并排而行。我看见一辆辆呼啸的车,一组组飞旋的轮胎,我看见疾驰的现代,载着时光和欲望,弃我而去,弃我而去。我一个步行的人,一个保持古代行走方式的人,一个对现代水土不服的人,一个迈着农业的步子慢行的人,与咆哮的工业和狂奔的现代,礼貌地保持了距离,我绕开了它的快,我坚持着我的慢。它们,狂奔的铁们、轮胎们、现代们,一路弃我而去,很快都超越了我,扔下了我。我索性掉头,折进一个山湾,四周是无边密林,林间一泓碧水,这时,我才忽然发现:现代已载着现代远去,我留下来,留在古代的密林,留在古老的深山。

抬起头,我看见了 山间的月亮,被林涛和山风梳洗得眉情目秀的月亮,他不慌不忙地漫游在李白的苍穹,行走在苏东坡的 意境里,仔细抚摸着山上的苔鲜和留下始祖鸟爪痕的玄武岩——那上面保留着两亿年前时光的表情。

这时候,我恍然大悟“白驹过隙”这个词的深意。

这时候,我才知道:所谓高速的现代,只是现代自己快速删除自己的一种程序。现代载着现代快速远去,最终能留下来的——注定还是大地、青山、始祖鸟的玄武岩和礼拜的明月。

已是后半夜了,明月西斜,天河渐落,山影隐约。早起的鸟开始集体朗读,山野有鸡鸣声起。路边,几户农家的灯陆续亮起,我在一旁的院子里停下,主人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他说儿子媳妇在外地打工,他与老伴种地,带着上小学三年级的孙子,还养着一头奶牛。他一边挤奶一边说, 山里不缺草,牛吃得好,奶多。提前把奶挤了,等会儿把奶卖给奶贩子,他们又卖给城里的奶厂。他说趁这把老骨头还能动,挣一点,补贴家用,也给自己准备点养老钱。我蹲下来,看他挤奶,奶牛温顺地站着,它不计较那哗哗流进奶桶的是什么,它似乎陶醉于释放的快感,或者,它知道那是什么,但它不愿说出口,不愿计较,它只觉得放养它的人有恩于它,青草和溪流有恩于它,那流出去的都不是它的,是天的,是地的,是人的,而属于它的身体,还原封不动在它这里,这让它已很满足。星光照在奶牛身上,照在老人身上,被星光雕塑的老人和奶牛,宛如黎明的神灵。奶桶已经快盛满了, 而牛奶还在注入,星光也在注入,满当当的桶里,荡漾着星光 和牛奶。我再一次从老人脊背和奶牛的脊背向天穹望去,我看见,那渐渐沉落而暗淡的银河,似乎已向宇宙献出了足够多 的乳汁……

高考语文阅读散文(二)

我每天的事:早晨起来望一眼麦垛。总共五大垛,一溜排开。整个白天可以不管它们。到了下午,天黑之前,再朝四野里望一望,看有无可疑的东西朝这边移动。

这片大野隐藏着许多东西。一个人,五垛麦子,也是其中的隐匿者,谁也不愿让谁发现。即使是树,也都蹲着长,躯干一曲再曲,枝桠匐着地伸展。我从没在荒野上看见一棵像杨树一样高扬着头、招摇而长的植物。有一种东西压着万物的头,也压抑着我。

有几个下午我注意到西边的荒野中有一个黑影在不断地变大。我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它孤独地蹲在那里,让我几个晚上没睡好觉。若有个东西在你身旁越变越小最后消失了,你或许一点不会在意。有个东西在你身边突然大起来,变得巨大无比,你便会感到惊慌和恐惧。

早晨天刚亮我便爬起来,看见那个黑影又长大了一些。再看麦垛,似乎一夜间矮了许多。我有点担心,扛着锨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穿过麦地走了一阵,才看清楚,是一棵树。一棵枯死的老树突然长出许多枝条和叶子。我围着树转了一圈。许多叶子是昨晚上才长出来的,我能感觉到它的枝枝叶叶还在长,而且会长得更加蓬蓬勃勃。我想这棵老树的某一条根,一定扎到了土地深处的一个旺水层。

能让一棵树长得粗壮兴旺的地方,也一定会让一个人活得像模像样。往回走时,我暗暗记住了这个地方。那时,我刚刚开始模糊地意识到,我已经放任自己像植物一样去随意生长。我的胳膊太细,腿也不粗,胆子也不大,需要长的东西很多。多少年来我似乎忘记了生长。

随着剩下的活儿一点一点地干完,莫名的空虚感开始笼罩着草棚。活儿干完了,镰刀和铁锨扔到一边。孤单成了一件事情。寂寞和恐惧成了一件大事情。

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一个,而它们——成群的、连片的、成堆的对着我。我的群落在几十里外的太平渠村里。此时此刻,我的村民帮不了我,朋友和亲人帮不了我。

我的寂寞和恐惧是从村里带来的。每个人最后都是独自面对剩下的寂寞和恐惧,无论在人群中还是在荒野上。那是他一个人的。

就像一粒虫、一棵草在它浩荡的群落中孤单地面对自己的那份欢乐和痛苦。其他的虫、草不知道。

一棵树枯死了,提前进入了比生更漫长的无花无叶的枯木期。其他的树还活着,枝繁叶茂。阳光照在绿叶上,也照在一棵枯树上。我们看不见一棵枯树在阳光中生长着什么。它埋在地深处的根在向什么地方延伸。死亡以后的事情,我们不知道。

一个人死了,我们把它搁过去——埋掉。我们在坟墓旁边往下活。活着活着,就会觉得不对劲。这条路是谁留下的,那件事谁做过了,这句话谁说过,那个女人谁爱过……

我在村人中生活了几十年,什么事都经过了,再呆下去,也不会有啥新鲜事。剩下的几十年,我想在花草中度过,在虫鸟水土中度过。我不知道这样行不行,或许村里人会把我喊回去,让我娶个女人生养孩子。让我翻地,种下一年的麦子。他们不会让我闲下来,他们必做的事情,也必然是我的事情。他们不会知道,在我心中,这些事情早就结束了。

如果我还有什么剩下要做的事情,那就是一棵草的事情,一粒虫的事情,一片云的事情。

我在野地上还有十几天时间,也可能更长。我正好远离村人,做点自己的事情。

高考语文阅读散文(三)

公元前121年,西汉名将霍去病领军入驻湟水流域,在土著草顶房的一侧,筑起屯兵之所西平亭。西宁作为城市的历史从此开始。

这座城市后来让人有了这样的期许:如果你想在一个城市一天之内领略三种以上的民族生活场景和文化精髓,西宁便是首选。

西宁把分布在广袤天地间那些最古老、最普遍、最有情彩和质量的文化凹凸集纳起来,让它成了一个民族交融、风情粘连的立体浓缩版。城东的伊斯兰文化,浓烈如圣地麦加;城南的藏传佛教文化,原生如古佛临世;城中的儒道文化,坚实如城垣不摧。还有星罗棋布的移民文化和现代文化,使这座城市具有了民族交汇地带人文呈现的所有特征。著名的东关清真大寺是汉式宫殿和阿拉伯寺庙的融合,而脊顶的镏金宝瓶以及鸣经楼上的小经筒却又彰显藏传佛教的经典饰风,这样的组合在世界上绝无仅有。西宁有两个大广场,中心广场和新宁广场,大广场就是大舞场,每天早晨和傍晚都有气势磅礴的千人集体舞,各个民族,男女老少,汇聚在这里狂舞锅庄。锅庄是遍布藏区的藏族圆圈舞,它可以消除疲劳和烦恼,产生爱情和喜乐。现在爱情照样产生,但已经跨越了民族界限,汉藏婚姻以先锋时尚的方式继续演绎着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的故事,看着他们的下一代茁壮成长.你会发现那已经不仅是民族融合而是血液融合了。藏民穿着汉服,汉民操着藏语,见你一声“乔得冒”(你好),分手一声“扎西德勒”(吉祥如意),很多场合都这样,你都分不清谁是谁了。我有一个朋友老家在北京,他总说:“乔得冒您哪。”或者说:“扎西德勒您哪。”说久了,连藏族朋友也学他:“乔得冒您哪。”在藏族地区,汉族才是“少数民族”,因此首先是汉民的藏化.这是生存的需要,比如你必须习惯喝奶茶、吃糌粑,必须遵从藏族的风俗习惯以及信仰等等,其次才是藏民的汉化,藏民的汉化是一种走向进步的表现,是藏民族自发而必然的趋势。

由于冬天漫长、夏天短暂,西宁人对绿色的追逐,跟牛羊是一样的,跟鸟儿是一样的,顽强执着得几近疯狂。只要有点树林子就能冒出个茶园,只要有个茶园就能常常爆满。喝茶,吃酒,唱歌,跳舞,城市和人群,在这里诠释出了最本真的意义,那就是不管生存多么忙累、艰难,人都要创造享受,享受附带着忧伤,因为一直不肯放弃的,还有期待。

西宁的佛爷藏里的经,

塔尔寺的宝瓶,想烂了肝花花疼烂了心,

望麻了一对大眼睛。

我不认为这仅仅是一首情歌,西宁人的“大眼睛”望得更远,他们认为“藏里的经”才是值得“想烂”“疼烂”的真经。所以,西宁成了青藏公路和青藏铁路的起始。

青藏公路和青藏铁路从西宁延伸而去,就像伸出两条结实的臂膀,紧紧搂定了西藏。青藏高原—青海和西藏,因为这两条命脉的存在,使亘古及今的一体联通变得可触可感.它既是整一的地理板块、区域板块、民族板块,又是整一的风情板块、文化板块、经济板块,它在不可分割也从未分割过的意义上,成为中国的信仰大陆、福音高地。而西宁就是高地的门户,是历辈达赖喇嘛和班禅活佛的尊师宗喀巴的诞生地,它发祥了藏传佛教格鲁派,并在一块八宝莲花的福地上,生长出了一棵十万叶片上自然描绘着十万狮子吼佛像的菩提树。六百多年前的西宁人意识到这是震惊世界的奇迹,在奔走相告的激动平息之后,垒起石板,围树造塔,于是有了塔尔寺。

塔尔寺是信仰的灯塔,为的是把众生引向光明与和平、高尚与幸福。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塔尔寺从来不仅仅是藏族人的圣地,汉族人的心灵也大都有着对它的依附和崇敬。有一次,我拣了一把塔尔寺大金瓦殿前菩提树的叶子,带给一个汉族朋友久病不愈的母亲,告诉她这种树叶有祛除病魔的作用,这在我不过是给她一种心理安慰。但一个月以后,朋友告诉我,自从喝了那些树叶泡的水,母亲的病渐渐好了。我知道这位汉族母亲的心里早就耸立着神奇的塔尔寺,所以塔尔寺的树叶才是灵验的,是和藏族人共同的信仰治好了她的病,而不是我或者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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