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寒风

每一个我们庆祝的生日，都是母亲的受难日。所以，每一个生日我都会给母亲一声问候，纵然，她并不知道这样做的真正含义。

母亲，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没有上过一天的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可怜的母亲，却扛下了整个家庭的责任。

父亲去世后，多病的母亲依旧坚守自己的土地。可悲的是，现在的我依旧只能苟活，尚且不能让母亲享享福。

人总是这样，要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对于母亲的关心，我一直放在心里，挂在嘴边，但是，母亲的希望不仅仅是这样吧。很多时候，母亲的话语中总是带有小小的失望，毕竟，二十多年的养育，竟然没能让我成为一个能分担母亲责任的无用之人。

诚然，来自农村的我，终将走向何处，现在还未知晓，不过，我从内心深处反感啃老。所以，只要有机会，我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改变我生存窘境的机会。纵然，要让一些关心我的人失望也在所不惜。

记忆深处，我的生日我都是在外面过的。求学的路上，有同学相伴，求生的路上，有朋友相伴。独立行走之后，我就放弃了关于生日的记忆。一来是因为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理由，二来是惶惶恐恐中害怕想起母亲的眼光。

她总是那样勤劳，又是那样的满怀希望。而立之年即将来临的我，盼望着弟弟能够分担母亲的忧伤，我注定了要漂泊浪荡一生。我从灵魂深处缺乏一种圆通和变化，同时，思想中又没有成熟与稳重的因素，很多时候只想做只池塘中的青蛙，在夜色中偶尔叽呱两声，就算是对生活的歌唱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曾问过母亲，我从什么地方来的。母亲总会说，我是从路上捡回来的。每每如此，我总是表示怀疑，有的时候甚至嚎啕大哭，因为，我看见母亲对我们爱绝不是假的，因此，我小时候动不动就流泪。按母亲的说法，小时候的我，质押稍不如意，脸上就萨满“猫尿”。

其实，现在的我很怀念小时候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年纪。近10年来，我已经不再流泪，尤其是父母面前。在父亲去世后，我也没有哭。有人说，这是不孝。我承认，父亲在世时，我没有尽到应有的孝道。父亲走后，我已经没有哭的必要，毕竟，就算我像传说中的孟姜女一样将万里长城哭倒了，父亲也不会回来，而且我还要为哭倒的城墙负责。

所以，我时常对母亲说，儿的孝只在生时。母亲也说，这是对的。身前事，身后孝都是做给自己看的。有的人，老人在世的时候百般刁难，等老人不在之后，在一腔赤诚地呼天抢地。似乎，老人去世后，他的生命就要完了一样。

我在想，我生长在一个穷山恶水多刁民的地方，苦寒之地并没有多少值得我怀念的人和事，周围的所谓亲戚全是一群口蜜腹剑的小人，如果，我真想回家，那也是因为有母亲在的缘故。她说，她舍不得那几亩黄土，放不下那一间茅屋。我理解，我也答应她老人家，我一定将那间房变成一座花园，让她能够不再担心身无片瓦的我在外的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