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辉

江西南昌 段青山

快六一了，想写点东西，来怀念我远方在读小学三年级的女儿。

前段时间，给她打电话，得知她期中考试数学一般般，语文很差，“你婆婆没说你啊？”我责备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要怎么样啊”，她无奈地回答道。我很生气，要是呆在我身边，学习哪会这样啊。在广州，由她外婆带，学习没人辅导和指引，家里小孩又多，她母亲又不在身边，能好到哪里去呵？

不由的想起以前她在我身边的点点滴滴。

大概2岁多吧，我煮了两个鸡蛋，有个蛋清微微破了，我把那个好点的给他表哥，坏的给她，结果她很愤怒，拿来就扔地上了。我一手就挥了过去。坚持让她认错。去广州看亲戚时，看下雨后的小巷很脏很黑，她小小年纪，都会嫌贫呢，竟然堵在门口，不愿进屋去。我使劲地扯了进去。

我有次从部队回家，好久没见到女儿了，看见她拉尿在裤子上了，我语气一凶，要打她，她迅速地爬到床的另一头。呆呆地望着我，不由得又好气又爱怜，看见我平和许多，她小脸也渐渐放松了。回想起来，真是后悔呀。

后来我接她回南昌来读幼儿园，她偷偷带吃的给别的小孩，来抄别人的习题。我在幼儿园教室后面，看见这一幕，回到家里，被我狠狠揍了一顿。我再不相信她说的，成绩还可以之类的话了。强迫她每天把生字表读一遍，课文提前跟我读两到三课，一个月左右功夫，周围小同学开始夸耀她聪明起来。她笑容也多了许多。

读一年级开学时，带她去报名。反复教她分辨左右，一数到到十，生怕她不会。在接待老师那里，她也很紧张，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当时我十分感叹，自己在变老呀，女儿都上一年级了。我对自己上二年级的许多事历历在目呢。

我后来又逼她学了段时间二胡，老师讲的知识点太多了，她跟不上。就放弃了。但简单的曲子她高兴时还会表演一下。我常教她学唱点歌。都是那些很老很老的歌，电脑播放MP3，让她跟着学。有时她坐在我电动车后面，就会大声地喊着“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她发音老不准。直直的，但唱着唱着，乐感好多了。高兴时，她会背课文给我听，脑袋一晃一晃的，脸上肌肉绷得很紧，特认真。强化有时起效非常快，有篇课文，她读了四遍左右，就全记住了。看我玩铜钱，她粘在我身边：“爸爸，给我一个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瞪了她一眼，“你跟谁学的这种语气？”小孩子，接受外来语言，可快呢。真是个小活宝哇。

我一个人带了她一年。我兄弟姐妹父母都没在南昌，她母亲距她很遥远，她感觉很孤独，常对我说找不到伴玩。那时天天在社区里散步。天天缠着我，好烦哦。因为家庭矛盾，我有时会很烦躁，惹我发火时对她的脸揪好几次。有一次，她哭着对我说，你就知道骂我，还打我。看她孤苦伶仃的样子，我的眼泪刷刷地流下来：自己不由自主地把大人之间的矛盾，转移发泄在她的身上了啊。急忙弯下腰搂着她说，是爸爸不对，爸爸再也不打你了。

我记得带她在社区学游泳。她面朝下，头埋在水里，双手牵着我或扶着岸边，用腿使劲拍打水面，击起的水花老高，身体象扁扁的小船，左右一摇一摇的。接着站起来，手往脸上一抹，“爸爸，我会游泳了”。带她吃肯德基时，看着她双手左右开弓，狼吞虎咽起来。忽然抬起头说，“爸爸，你怎么不吃啊？”“我不饿，喜欢看着你吃，就很高兴”。“不行，你一定要吃”，她塞到我嘴边，当时我感觉到女儿在自己身旁，好温暖好温暖的感觉。

带她第一次坐飞机，由于是单位候补的机票，距起飞前30分钟才知道能否登机，她以为去不了广州了，在昌北国际机场侯机大厅里，使劲嘟嘴巴，气鼓鼓的样子，一声不吭。最后上了飞机，才高兴起来，我使劲地刮她的鼻子。“这会是真的去得了广州了吧"。飞机上发的面包，夹心的，中间有一片火腿肠，她从来没见过，舍不得吃，要留着，带给她广州小伙伴看。

家里硬盘上，有好多她小时的照片。在南昌城隍庙附近，坐在石磨上，憨憨的样子。一缕阳光从竹林射到她背后，真可爱。在动物园玩时，隔着玻璃看着海龟，红色的外套和深色玻璃很相衬。我常拿这张照片练PHOTOSHOP——因为我太想她了。在北京看升旗时，在我给她摄影完后，她嚷嚷着要给我照相。在一个公园，被恐怖屋子里东西吓哭了，捂着眼睛，最后由一对恋人抱出来的。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之一，是没把她带在自己身边，这不能怪我，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为她建好了QQ，也建好了163信箱。可随时间流逝，由于长期没见面，交流很少，慢慢我们都陌生起来，都找不到什么好话题对她说了。

这几年，见了她3次，长高了，偏瘦。见了我，她“爸爸”喊得可自然亲热呢。割不断的是父女情，谁说女儿只是父亲的贴身小棉袄呀，她就象毛绒绒的气球，呯击空气的笑声让你感到宁静、自在、舒畅；她就象可长可短的线团，在远方时不时地，轻轻拽扯你一下，让你隐隐在动，隐隐在痛。

真想她啊，不象悠悠的白云，不象潺潺的流水，似那一滴浓墨，兀尔溅落在清水里，冉冉而去，却又飘拂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