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人老鲍的空间

偷情（九十六）

在赵小娥因为违反‘计划生育’条例，可能受到严厉惩罚的恐怖氛围下，大家每天提心吊胆地等待着‘计划生育’突击队的突然到来，可是，大家每天都是在担惊受怕地一天平静中过去后，再看看小娥日渐安全凸起的肚子，安慰性地相视一笑，在长出一口无奈叹息后，再次等待第二天继续恐慌的心情。就这样，日子就像院子里大树上的一枚树叶，一天天平淡无奇中由绿而黄。在早来的秋风渐起地时候，赵戈庄终于听到那些再次响起的几辆拖拉机同时轰鸣的声音，由蓝莉莉亲自率队而来的‘计生突击队’又一次杀气腾腾地扑进村子。

在蓝莉莉鸟枪换炮的‘红旗’轿车带领下， 随后紧跟地那辆用‘计生’罚款购买的‘金杯’牌重型面包车上，满满坐着有赵老六带领的二十多个如狼似虎的‘计生’突击队员们，个个都在摩拳擦掌。他们在想象着中午即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时的豪爽；还有在那些违反‘计生’条例人家面前狐假虎威地肆意恃强凌弱的蛮横威风，更有一些大家都心知肚明顺手牵羊的小偷小摸外快，一个个不禁兴奋地就像即将进村‘大扫荡’的日本鬼子，叽叽哇哇地大声议论着谁先第一个下手，来在扑捉那些违反’计生’条例妇女身上趁机耍流氓。还没有进村就响起的‘计生条例’宣传车上，一阵阵疾风暴雨语气的彪悍宣传话语，早像一把深深刺入赵戈庄的一把利剑，在赵戈庄方圆不过几百米的狭小时空中，翻上搅下，辗转腾挪，并让每一个准备例行检查的育龄妇女感到胆战心惊。特别受到惊吓的当然是登玉娘和赵小娥莫属了。

很快，在大队办公室旁边专门重新建立的大队‘计划生育’体检站里，便挤满了闻风而动生怕迟到而被罚款的育龄妇女们。她们一个个手持身份证和‘计生’检查证在焦急地等待着进入检查室，好在体检合格后回家继续做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家务活。等到一直提心吊胆最后一名的赵小娥时，蓝莉莉看着赵小娥那已经明显暴涨的肚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娥妹妹呀，我才几个月没有回家，就想不到你已经结婚怀孕了？这真是你捷足先登呀。不过咱亲戚归亲戚，工作归工作。我不能因为你是俺婆婆的干女儿，就对你网开一面。否则我以后的工作就没法正常开展了。你说你是坦白交代呢？还是我们自己动手送你去公社医院流产呢？”。

“嫂子，你看看，这是俺和徐幸福正大光明领的结婚证，所以俺怀孕是合理合法地，不知道你要俺交代什么？”，早已被吓得心惊肉跳的赵小娥，强装镇定地一边拿出结婚证，一边满脸赔笑地套着近乎。

“赵小娥同志，现在是工作时间，请你叫我蓝主任，不要和我套近乎。等我回家后你才可以叫我嫂子，现在是一码归一码。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怀得孕，又是什么时候登记结婚的？有县里‘计生办’发的‘生育证’吗？如果你今天不能自圆其说，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蓝莉莉刚才还笑嘻嘻的脸庞突然一紧，旁若无人地立刻变成了一个声色俱厉地审查官员。

“俺地好莉莉呀，你不要一当官就六亲不认了呀？”，一直在门外提心吊胆紧张倾听屋内谈话的登玉娘，听到蓝莉莉翻脸不认人的口气，立刻死命地推开那些‘计生’突击队员的阻拦，连滚带爬地跪在显得有些尴尬的蓝莉莉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紧紧抱住蓝莉莉的大腿，苦苦哀求着说道：“俺地好儿媳妇呀，你对别人六亲不认，那是你的工作，我坚决支持你。可你不能六亲不认一棍子都打死呀？当娘地求求你，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你妹妹这一马吧。”。

“哎呀，娘，恁赶快起来吧。”，本来一向争强好胜的蓝莉莉，总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农村中一个普普通通地老太婆，她就有一种天生的受气儿媳妇怕婆婆的感觉。内心一下子惶惑起来，然而一想起自己现在的干部身份，蓝莉莉就立刻像一个充足气的皮球，硬邦邦地强硬起来。

“娘，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不能阻碍我的正常工作？否则我就要公事公办把你抓起来，送到派出所拘留起来。对于赵小娥同志的问题，我只能一碗水端平，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违反‘计生条例’的坏人。否则以后我的工作就无法正常开展了，请李桃花同志支持我的工作。”，蓝莉莉突然一板一眼地一个字一个字不容置疑地说出她婆婆登玉娘身份证上的名字。

“好好好，算你狠，以后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俺过俺地独木桥。你永远也不要叫我婆婆，我也永远不认你这个儿媳妇了。”。看到铁石心肠的蓝莉莉存心要拿赵小娥开刀，登玉娘知道大势已去，她早已耳闻目睹到所有‘计生’突击队的所作所为，再反抗下去，可能只会激发蓝莉莉的报复快感，而对保全赵小娥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于事无补的。只好一转身，一把抱住早已六神无主的赵小娥，凄惨万分地嚎叫一声：“我苦命的孩子呀...”，就在极度悲伤和怨恨中一下子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