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尘九子《前世》诗词歌行集序文
前世梦语
作者:笑尘九子
(一)
平凹先生:
昨夜又梦见你了。
我提了破烂的行李卷,出了西安火车站,迎面是一条狭窄的街巷,人拥挤着,一溜铺板当街摆开,有卖肉的,卖酒的,卖针头线脑的,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人很邋遢,面前却放着笔墨纸砚,却是你了!我舒心的靠在街墙上,静静的看着你,这时一个乞讨的老头过来,你扭头去看,右边的一名卖肉的邻伴趁势在你面前的铁盒里拿了两张50元绿色新钞,对,我看得极清楚,是绿色50元新钞,招呼着给那老头。你发现了,猛地急了,向前跑了两步,将钞票从老头手里夺回来,口中不迭的嚷,怎么这么多,我也不易呢。重又捧了张一元纸币给了老头。
原来你很抠的。我心里说,嘴上却哧的笑了。我丢了行李卷走上去,怯声的问:“您是贾平凹先生吗?”
你拧了眉看了我一会说:“是呀,要画儿吗?”我却不回答,咚的双腿跪下去,叫了声:“师傅,我可找着您了。”纳身便拜。你一下子竟急了,从铺板后面紧走出来,跪地对头而拜。这情景极似旧片子中古人对拜的样子。拜完了,你拉我说:“快起来,快起来。你从哪里来?”“吃饭了没?”我试了满脸的泪说(我不知何时脸上竟挂满了泪水):“我从河南西峡来,一个离你家乡不远的地方来。”你噢了一声,眼神却平静淡然了许多,“那么要我给你写些什么?带本子来了吗?”你显然把我当成歌迷求歌星签名了。心里很是失望。我说:“不,我不要什么。”你笑了一下“那么……”我拦了你的话:“师傅,我是专程来拜您为师的,我都寻您好多年了,好多年,梦里寻,满世界地寻,商州的角角落落我都寻遍了,桃花铺,棣花街,龙驹寨,黑龙潭,竹林关,回凤楼,白浪街,赵川镇,白露础……可算在这儿寻着你了。您好吗?”我有点激动,鼻子都要抽了。你看着我,有些诧异地“是吗?是吗?”的应。“你有什么东西要我看吗?我一个卖字画的。”我赶紧从破行李卷中摸出一本打印的诗集,是我的野云斋诗稿了。你翻了几页,说:“噢,你是笑尘呀,知道知道。”我惊喜道:“师傅你怎么知道我?我是个农村娃哩,没上过报纸,写的又是没人看的古体诗,您怎么……”你说:“您西峡莫不是归南阳管?”我说是的,“南阳不是有个二月河?”我又说是的是的,“对,就是听他说的,说过你的,一个年青人,写古诗,少见的。”你又补充道:“我在网上也看见过你几首诗的,好像是‘梅花三弄’?记不起来了,挺好的,挺好的。”我想我是有一组梅花三弄,可刚写完,也没有上网呀?怎么您就知道了。大师就是大师啊……我激动地要抖擞起来。“那师傅您是,答应收我这个徒弟了?”你竟收了脸色,忙摆了手说:“不不不,没这个意思,没这个意思。我是说,没什么事的话,我要收摊了,家里你嫂子还等我回去吃荷包蛋呢,今儿来得早,荷包蛋没喝,怕都凉了。”我说:“那我能去你家吗?我给您劈柴。”你说:“不行,你嫂子讨厌生人哩。再说我家也不烧柴了。“我说:”那我能给你挑水吧?“你一笑:“俺有自来水哩。”我说:“那我给您砚墨吧,您整日写书哩,要费多少墨。”你有点不屑的说:“我早用电脑了,电脑还是名牌的,人家出版社送的。那砚么,摆那儿让人看哩!”我失望了,但仍带了哭腔央求道:“那您总要作画吧?作画电脑总不成吧?我给您铺纸,我会铺的很平很展哩。”你莞尔一笑“我有女秘书哩。”这时案上的东西已收拾完毕,你挟在腋下要走。可能是看见我噙在眼角的泪,竟迟疑了半步。我抓了机会,最后说:“那您能给我留个联系电话吗?”你说行,挺爽快的,摸出张纸片,飞快写了,递给我。我双手接了,泪眼朦胧中看是两行阿拉伯数字:
1390099999999
1300088888888
不对呀,怎么都是13位数呢?抬头看时,你已没影了。我绝望了,就醒了。
这是公元2002年7月7日,农历5月28日,我客居塞北名镇呼和浩特一家普通寓所做的一个梦,一个真实又荒诞的梦,醒来已是8点10分,7月的太阳逼进房间,亮得刺眼。头昏沉沉的,汲了鞋去大解,盯着墙上闲人涂抹的黄色打油诗:“人在人上,肉在肉中。上下翻动,其乐无穷”。竟然觉得也是极绝妙的古体诗呢!古体诗如此顽强的生命原动力,是不会灭绝的。大脑渐渐清醒。怎么就做了这样的梦呢?就感慨起来。也难怪呀,这10多年,这样的梦还少吗?可那是少年,如今都已三十大几了,还如此痴妄,究竟为何呢?是前两天刚看完你的《病相报告》吗?是我有病了吗?我不知道,但我清楚地意识到这回该把这梦记下来,时间会灭逝一切的,否则,也会像十年来那无数次梦境一样,渐渐的烟消云散的。便提了裤子,净了手,脸也没洗,写下上面这段潦草文字。
但愿没辱没了您,却愿惊扰了您。
谨颂
夏安!
笑尘
二零零二年七月七日午九点三十分,
急就于呼和浩特社会主义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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