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年花的个人空间

30：女人进城

生产队花了那么多钱购买的拖拉机老摆在家里，可急死人了。而全队有那么多的大男人居然都不敢开，又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也真是，队长的哥们我父亲好几次跃跃欲试的无奈眼睛太不争气，年纪大的牛伯手脚不是很灵活的也只有放弃。别无选择的队长，只好自己勉为其难。于是，要指挥队里所有一切的大小事务，还要驾驶拖拉机的跑生意，让队长周叔身心疲惫，是日见消瘦。

家乡离县城尽管只有短短的二十几华里地，但我们村里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山沟里的农家女都没有去过县城。能够到县城风光的逛一趟，玩一天，感受一下城里的大氛围，是很多辛苦了一辈子的女人们梦寐以求的美梦。为了让队里的妇女们弥补这个缺陷，更为了让队里的婆娘们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花花世界。队长兼驾驶员的周叔就决定带上钱，正正规规大大方方的开着拖拉机，组织每家每户去一个从没有离开过小山沟见过世面的婆娘或小姑，好好的到大县城去看一看，转一圈。让她们也知道城里的高楼大厦到底有多高？城里的女人们到底有多漂亮和多神气？同时也让她们享受一下城里人吃饭聊天时，那热闹的场面所带给她们全新的快乐。

能够坐拖拉机去县城，这对于没有去过县城的婆娘们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她们都显得是特别的高兴和激动。这不，把自己已经是洗不白了的手和脸在装满水的脸盆里是洗了又洗的还要洗，把自己那笑得最美丽最灿烂的笑容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的还要照。然后又穿上自己最新最喜爱的衣服和自己亲手做的布鞋，就等待着出发的消息。她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闺中待嫁时那种喜悦，充满期待和脉脉含情的情景。从她们脸上开心的笑容中，就可以看得出来：没有什么事情让她们比上县城更幸福的了。

自老公狗牙子死后的四妖精，今天也恢复了往日光彩照人的样子。特别是好久不见的那对漂亮的小酒窝，也突然的出现在了脸上。看看，气色不错的她不管是见了谁，都是满脸笑容的打招呼和问好，还时不时的在哪家小孩的脸上亲一下。而队里的婆娘们，面对靓丽的四妖精，也是满面春风的称赞她漂亮大方，打扮得体。有的甚至还走到四妖精的跟前，用手摸着她那漂亮的衣服是赞不绝口。

也真是，女人们和四妖精突然的和好，如果说那是要感谢狗牙子死得好的话，那说来未免也代价太大，太令人心酸和难过的吧。然而，活生生的事实就是这样。的确，与四妖精水火不相容的队里的婆娘们，从四妖精嫁给狗牙子做老婆的十几年的漫长岁月中，从来就不曾看到她们对四妖精有过好脸色和好语言。可就是她老公突然的死亡，这才让同是女人的队里的婆娘们对四妖精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居然都产生了怜悯和同情，还真的让人是感慨万千。渐渐的，她们的关系处理得也是非常的融洽。这不，走在一起的就好像都是一娘所生的亲姐妹，是彼此的不分你和我。是啊！毕竟都是女人，人生本来就那么短短的磕磕绊绊的几十年，能够在一起的天天见面那就是缘分。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也就应该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沟沟和坎坎。

阳光明媚的早上，瓦蓝色的天空是一贫如洗。我家的樟树上鸟巢里的喜鹊还刚出来唱歌，拖拉机就蹦蹦跳跳的驰往去县城的路上了。路尽管不是很平，有点歪歪斜斜的。但婆娘们每个人都是说说笑笑的面带红晕，每个人的心里都是那种说不出的高兴和憧憬。(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四妖精就紧紧的靠坐在驾驶员队长的身边，这是队里的婆娘们故意这样安排的。毕竟队长和四妖精都是形影孤单的一个人，也都是各自喜欢的对象。尽管她们对队长也同样的怀有好感，但这些纯朴善良的女人们还是知道大道理的：她们有家有室的在今生的日子里是不可能的走入队长的生活的。而队长也只有四妖精这样漂亮的美人，才能够配得上他。所以，她们都殷切盼望着队长和四妖精两个有情人，能够共结连理终成眷属。如果这样，她们也就心安理得。

坐在队长旁边的四妖精，也是心潮起伏忐忑不安。她想啊！曾几何时，自己不是也紧紧的靠在驾车的老公狗牙子的身边，曾引来了无数路人的羡慕，那是何等的风光！可如今，物是人非，狗牙子已去天国多时了，世事的变化真是谁也想不到。看着队长熟练的动作，看着队长消瘦的面庞，眼睛不停扫射的她心痛的同时也在不停的叹息：“这个呆子，太不解风情了？明明知道自己那样喜欢他，可他就是前山怕虎后山怕狼的要理不睬的气死人？就那天晚上那么简单的一抱居然把他吓成了那个样子？嗯！这呆子，这傻瓜，叫人如何是好啊？”想着眼睛就带红的四妖精，把已经靠得很紧的屁股，还是向两眼直视前方的队长故意的碰了碰：“呆子，胆小鬼？看你紧锁的眉头，你到底在想什么？”她黯然神伤的同时，把自己靠住队长那边的那只左手是紧紧的抓住了队长腰中的皮带。拖拉机还是在向前不停的颠簸着，颠簸着。

队长又何曾不知道四妖精的心思呢！他在今天上车前的时候就特别的关注了。哎！这女人，总是那么的漂亮，精明，懂事和善解人意，比城里的女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妩媚和泼辣，其实她的内心里柔和得就如同她自己身上皮肤里面的水，捏她哪里的哪里就感觉好像马上的就要破裂。这不，嫁到生产队已有十几年了，除了本身的漂亮和能干让人嫉妒外，也没有一点让其他人说闲话的地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亘古不变的大道理。孝敬公婆，爱护小孩，善待他人，也不见得比那一个做得差。哎！这女人，这让人伤神的女人，这让人无可奈何的女人，这让自己喜欢了十几年的女人：自己也不是不想和她结百年之好，自己也不是木头和傻瓜的不解风情，只不过还不到时机罢了。面对队里目前复杂的局面，面对隐身在队里角落里的几个小人，他们都在虎视眈眈的密切注视着，稍不留神就会招至飞来横祸。哎？四妹啊！你干嘛用那么大的力？我知道你心里很苦的，但我也确实是无可奈何！腰部明显感受四妖精的手指抚过来的力量的同时，队长也在思绪万千了。

进入县城的拖拉机也跳得不是先前那么厉害的了。驰进城里的时候，就感觉人很明显的多了起来：穿着客气走路高兴的说着话的，挑肩担担自豪的抹着头上汗水的；吆喝着各种乡土语言做小生意的；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队长选择一个停车的地点把拖拉机停下后，忍耐不住的一大群的女人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气，竟然三三两两的相互缠扶着，就争先恐后的跳下了平时要人抚着下地的拖拉机。其中甚至还有的，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不过，摔疼了的婆娘们始终没有一个人叫疼，也没有一个人喊难受。只见她们全都张着好奇的眼睛，是边走边不停的打量着身边那陌生的一切。

呀！县城就是县城，气派，豪华，不愧为有钱人聚集的好地方。农村与它相比，真是骡子比马差别太大了。看到城里的一片新天地，她们都在心中是不停的感叹。

确实，农村是那矮踏踏的泥巴墙，加那盖着茅草的土屋老是漏雨，让人感觉是寒酸透顶。县城是用红砖砌成了的几层高的楼房，人住在里面是宽敞明亮。农村的路，是下雨天一个洞比一个洞的还要大的泥路，让人出门望着那烂泥巴就发愁。县城的路，是让太阳照得冒油的柏油马路，人走在上面干干净净的是心情无比的舒畅。农村的女人是一个晒得比一个的还要黑，煤炭一样干燥的皮肤让人找不到美感。而县城的女人是一个打扮得比一个的还要漂亮、迷人，让人的眼睛总是穷追不舍。

不过，走在街道上的她们惊叹之余又有点幸灾乐祸：和漂亮时髦的四妖精走在一起，太让人兴奋和激动，简直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看看，居然也能够引起城里的女人和男人们的高度关注：时不时的把走过去的头转过来还要看几下。那嫉妒惊讶的眼神，那愤愤不平的哼声，让队里的女人们的心里，也得到了极大的平衡和满足。她们也就刮目相看的对着身边的四妖精是举起自己的大拇指：“四妹啊！你走路的神气真是特别的美，特别的好看。你的胸部太有弹性了。呵呵，你那高挺的两坨，是货真价实的真东西，可是连红兜兜都包不住的？你看看城里女人们胸脯那瘪塌塌和呆板板的样子，没有弹性居然还堆的那么高？摆明了是打肿脸充胖子假的罢？是真的话？是不可能没有弹力的？哈哈！四妹，你只管走，只管弹，就是狠狠的弹，气死她们城里人，让她们知道我们乡下人也不是全部吃素的。”

心里找到了支撑平衡点的婆娘们，泼辣的抱着四妖精是一边走一边看的大声嬉笑着：“哟？看看她们城里人穿的什么玩意？故意的露着胳膊大腿的，成什么体统？那假胸部就只吊了那么小小的两根的带子，居然就只在外面罩了件外衣？也不子？这也能穿着出来逛街？哈哈！笑死人了，那明显的就是摆着让别人看罢？真要是那小小的带子断了怎么办？看你不露出里面的肥肉来？哟，你们城里人也未免太小气了吧？我们乡下人什么东西都可以省，但绝对那个地方的布是不能省的。这就是你们城里人说的赶时髦？稀奇古怪？再看看！那凉在阳台上晒出来的就那么一点点巴掌大的三角形的东西，不是女人的短裤是什么？那难道也能够遮住女人的隐私部位吗？呸，不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毛才怪呢？哈哈！城里的女人就是尽想些邪门歪道的鬼事？”女人们拥着四妖精尽情肆意的说着和笑着，就如同红楼梦里面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是感觉特别的稀奇。于是，这一大群泼辣的婆娘们，走在大街上不停的指指点点是显得特别的开心。

吃中午饭了，队长好不容易的把一大帮的婆娘们，全部集结到了县城的大饭店。霸占着三张桌子就坐的二十几个大大咧咧的婆娘们，还在为上午的所见所闻叽叽喳喳，争论不休。

有人说：城里人是不是每天都要去菜市场买菜啊？她们家里从不种菜吗？这分明是偷懒嘛！每天要买菜？得花多少钱啊！城里人就是太清闲太会享福：吃的粮食国家分，用的钱也是国家开，不是辛苦赚来的钱肯定是不知道心疼的。我们农村太难了，三百六十五天披星戴月的也吃不饱，一分钱也恨不得扳开做两分用，世道就是不公平。

有人说：百货公司的那些布料真好看，有那么多的颜色真漂亮！哎？是不是也和我们农村一样，把大布放在锅里加上颜料和水煮成的吗？可我们农村煮的没有这么鲜艳啊？哎！怎么没有看到街上有裁缝店啊？难道他们也是请我们农村的裁缝来做吗？要请裁缝？四妹啊！请也只能请你家的高水平的公公婆婆，才能做出你那样穿着合体的衣服来。看看城里人穿成的这个怪样，是得要改改这不良的风气。

还有人说：城里女人的皮肤怎么那样白？手指怎么那样的细嫩？难道她们是永远的不晒太阳和做饭？老上馆子吃的吗？等等……当她们看到旁边桌子上的城里的女人，吃东西吃面条那文静的样子时，她们又指点的说城里的女人吃东西就是这么的别扭和难看：一张嘴巴要开不开要吃不吃的，一两根面条咬在嘴里的是不声不响，难道还想咬成几截不成？城里的人就是这样的不可理喻，吃点东西居然也装斯文？邪门？得让她们看看乡下女人吃东西的雷厉风行的样子？于是，她们吃东西就故意的大声的咽着，哼着，以至于让嗓子和嘴巴发出“吧嗒”的声音来，慌得那些吃东西的城里女人都张大眼睛，好像看什么不是同一类型的动物似的，更有的吓得丢下还没有吃完的面条就慌慌张张的走了。

三十一集：《痴心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