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
序
我曾看过一部电影,《Remember me》 记住我
人生如雾亦如梦,我们不过是这雾中匆匆过客罢了
一
我的故乡在南方
我很早就随着母亲北上,那时候,父母关系破裂,我成了家庭的系带,后来父亲因交通事故入狱,母亲得知后,将我从故乡那落红的小镇带走。
那时候,我该只有十岁左右吧。那也是我第一次坐那么远的火车,我像一个新生儿一般,注视着窗外的一切,那些飘飞的鸟,像山一样起伏不断的电线,还有无尽的铁路线。我注视着家门口的一切,车来车往,车来车往,因未见过的蔬菜而驻足,因雪的到来而激动了一夜。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对那些事物不再好奇,父亲也出了狱,仿佛一切都不似原来那般单纯。
二
迫于爷爷的要求,我回乡上初中,父亲有了一个新老婆。那时候正值暑假,那女人常不经意地提起某某衣物的价格,某某首饰的精美,我像寄人篱下的小犬一般,在众亲戚中来回,吃一顿饱受冷眼的饭。
我早已看破了,亲情是抵御不住时光的荡漾的,何况一个早就是残垣断壁的家,它能用什么阻挡时光的冲刷呢。
三
如此煎熬了一个暑假,不久我就上了初中, 在暑假中给爷爷装出的家庭和睦的景象也破裂了。
于是我便在爷爷那里生活,邻着河。于是一切都随着河水慢慢来到我眼前,军训,同桌,作业,老师,课本······
我初中第一个同桌叫做欧洋,他有如星般的眸。刀刻般的面容,穿着淡蓝色的短袖,脸上时常挂着微笑。
有一天上音乐课,他唱了一首歌。
Are you really here
真的是你吗
or am I dreaming?
还是我在白日梦?
I can’t tell dreams from truth
真实与梦界限模糊我分不清
For it’s been so long
相遇太短暂
since I have seen you
离别又太遥远
I can hardly remember your face anymore
你的面孔渐渐褪色成陌生
When I get really lonely
当我只剩下孤独
and the distance calls its only silence
漫长的思念交汇成 静默
I think of you smiling
我想念你的笑容
with pride in your eyes
目光里闪烁的骄傲
a lover that sighs 是恋人沉吟的叹息
后来我才明白这首歌的意思,我捧着字典翻了一夜,但那也是两年之后了,可他低沉的有如天鹅绒般的嗓音一直在我脑海中萦绕,最终我才知道,这首歌来自一部电影,《Once》 曾经 四 有一天我回到了那个我最不愿回的家,发现我的一切都堆在了阳台,枯死的杜鹃在那堆杂物上留下了断断续续的影子。 我无由来的难过,这个家终于不是我的了。 那天我自己买了菜,对父亲说,今天我做饭吧。那女人在一旁用悬崖勒马的表情欣赏着我。 我将饭菜端上桌,那女人一脸笑地坐下,她的笑容还未散,我就将那些饭菜全数扫进了垃圾桶。我一字一句地说,臭婊子。 父亲一个掌掴,将我打了,我也甩门走了。 那天,我顶着一个红红的掌印在桥头哭了,桥头那棵榕树上还系着我的长命红绳,父亲亲手系的。 五 我和欧洋渐渐混熟,我们常一同上学,放学,他载着我,风轻轻地从他脸上拂过,撩起他的刘海,而后吹拂到了我。他在我家门口将我放下。 有时候我会到他家中做客,他家的葡萄藤像复杂的人际关系网一样将整栋楼都网住了,藤下一直小狗,它时常咬住我的裤腿,这时欧洋会轻轻赶走他,欧洋的母亲会一脸含笑地端出水果。 也许对我来说,故乡最令我感到温暖的地方,只有这株葡萄藤下了。 我还曾摘了几片葡萄叶夹在书中,后来它们碎了,我轻轻一吹就散了。就像弱不禁风的人。 爷爷也走了。我在故乡唯一牵挂的人长眠了。 爷爷死的那一刻,我还坐在他的身边,父亲哭丧着脸对我说,你爷最爱你了,你怎么不看看啊!怎么不看看啊! 呵。我不敢面对事实罢了。 我随着送灵的队伍走上了江上的大桥,我望向桥底的流水。眼泪轻轻地落下了,溅在江面泛起几荡波纹。 郁孤台上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呵! 欧洋时常来找我,我们坐在江边的长椅上无言。 于是我将回到郑州。 在一个周末。我和欧洋一起去爬山,在山上庙前的小山坡上,我买了一块玉石,虽是假的,但是我希望情谊不要假。我将玉石给了欧洋,他将颈上打磨光亮的犬牙取下,给了我。又忽然说,记住我。 我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登上山顶。看着远方的夕阳一点点浸入河中,又看着灯火吞噬小镇,就像眼泪淹没视网膜,让一切都看不真切了。 六 我临走那一天,小雨淅淅沥沥的,点在树叶上。还没有开放紫荆花苞被夜晚的风刮落到地上。 拎着行李来到火车站,只有我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电子屏上列车时刻的计时。 欧洋出现在了大厅,他依旧是那样,淡蓝色的短袖,明亮的眸,两刻剑眉,只是不再微笑罢了。 那又如何! 校门口的凤凰花谢了又开亘古不变,河水流去永不停歇,江上大桥仍是人来人往。 一切都是那样啊! 可是,时间终是带走了一切。 我随着拥挤的人登上火车,火车又开过了武汉的长江大桥。 波涛滚滚,万里流水。 时间就是江上的船,载着一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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