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2013年12月2日,星期一,晴)
好多年前,乡里人给姑娘起名字,总是以自己喜爱地作物、水果、花草来命名。老家和我年龄差不多的,有叫玉米、牡丹、香梨……其中,有一个和我邻村的姑娘,就叫葡萄。葡萄是十里八村一个出了名的美女。小的时候,两只大眼睛就会说话,滴溜溜一转,就能勾魂。我听大人们讲,她特像她母亲,长大了也一定是个嫁汉的料。
我很小的时候,就十分调皮捣蛋,总爱和比我大多了的那些男孩子搅合在一起,鞍前马后地跟着他们。那时,我老听那些大孩子磨拳擦掌地说:我一定要娶葡萄做老婆!他们甚至为了争她当老婆,都急的面红耳赤,一个不服一个,好似对方就是情敌一样,有着深仇大恨一般,这样争吵的结果,就是接着几天看到对方都不理会。
葡萄比我大好几岁,不是一个档次的。本来是邻村的,隔着好几里地,我真正认识她,是上小学了以后的事。但我们村的那些大人,不管男女,有时拿我取乐,他们把我抱起来,扭着我的小鸡鸡,笑着问:“小子,爱媳妇吗?”
“爱!”我恬不知耻地回答。
“那你要谁做你媳妇?”
“葡萄。”
“再大声说一遍,你要谁做媳妇?”
我就撕破嗓子,大声喊:“葡萄!”
他们就哈哈大笑。
其实,我一点都不懂,只是那些狐朋狗友喜欢,我就喜欢。思想是他们的,故事却是我的了。
现在回老家,偶尔谈起往事,老家的人还以这事和我开玩笑。
上学了,不再和那些坏小子贪玩了。
葡萄原来比我高好几个年级,但她断断续续地休学,后来反比我低了一级,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她才到了三年级。老师说她年纪大了,就跳到了四年级。我俩就从来没有在一个教室坐过。那时乡里的小学,男女生几乎不说话的,就是亲兄弟姐妹,在学校,那就是男生女生了,也互不说话。和女生坐一张桌子,我们就会在桌子中间用小刀画一条线,绝不容许越雷池一步。
我读小学的时候,正是教育要改革,学制要缩短的年代,五年级就小学毕业了。毕业后,我就到很远的地方,随父亲读中学了。从那时起,就算走出了家乡,再很少回去了。
葡萄也就没了消息。
后来的事,都是我听说的。
葡萄的妈妈,在葡萄六七岁的时候,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说是到新疆去了。
葡萄的父亲,一生嗜好赌博,但为人仗义,好助人为乐。他有个比自己大几岁的排房二哥,叫宝球,是个地下党员,解放后是一个区里的书记,他不仅嗜赌如命,也很好色。经常利用手里的权力,作奸犯科。后来出事了,葡萄的父亲就把这位哥哥藏在了自己家里一个多月。等风头稍过之后,一天早上,当葡萄和自己的父亲醒来时发现,宝球、葡萄的妈妈,还有一个葡萄的妹妹都不见了踪影。多少年之后,才知道,他们到了新疆。
葡萄那时之所以断断续续地休学,是家里有了变故。当时,我一点也不知道。就是那时听到大人们谈论了,我也不懂的。
从此,葡萄就和她父亲相依为命。
后来,葡萄找了一个对象。爱她的人很多,想娶她的人也很多。但想入赘,做上门女婿的却寥寥无几。在老家,认为上门做女婿,是件很下贱、很丢脸的事,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进门的。那时,提亲的人很多,但成事的几乎没有。最后,她找了一个弟兄八个的,那是老四,是一个煤矿工人。
他们结婚了,生了两个孩子。
葡萄的父亲,十年前去世了。
葡萄和老公的感情也出现了裂痕。他们很少相聚了。她在老家务地,他在矿上上班。
葡萄,也有着很多传说,很多故事。
去年,葡萄病逝了。我听老家的人说,都是那时的一帮坏小子,帮着料理的丧事。
唉,人活着,在两头是最天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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