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散记
一
耳畔偶尔会回荡起她甜甜的声音,“我们三个,就像三侠!”在记忆里,她一直笑的很甜……
生活中,总有那么几位异性朋友,虽然不是恋人,但却比恋人更真切,有更多感动的故事,彼此间可以无话不谈。从憧憬到现实,从童年到大学,坦诚的语言会铸造了一段坚实的友谊之桥,每当悲愁、苦恼的时候,总会听见她们劝慰的声音,感觉很温馨,我便会对生活充满信心……
时值深冬,天气晴朗,冬日温煦,适合踏雪远足。
“有时间吗?把你拉出去溜溜!”我站在阳台上给她发了短信,便望着阳台外的景色等待回音。阳台外阳光明媚,冬日里,明媚的阳光最让人感觉温暖、兴奋。
我住在殿安公寓七楼,所住宿舍阳台面向校园里的小花园,隆冬时节,花园里的小叶黄杨依旧鲜绿,被修剪的整齐、漂亮,与小叶黄杨对称栽植的是一片红叶李,就像太极八卦图的阴阳两仪一般,互相对应,红绿映衬,我被园艺设计师的独特设计所折服,红叶李的叶子在耀眼的日光下鲜红、夺眼,为校园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采,与红叶李交替栽种的是月季,尽管经历过夜晚寒霜的摧残,但月季粉红的花骨朵仍旧抱死枝头,倔强不屈,干枯灰黄的叶子也不离不弃,紧紧的粘在月季的枝头。月季丛中长着一棵小雪杉,冬日里油绿而又富有生机,多么像一颗圣诞树啊。
小花园里的凳子上坐着几对同学,有的是情侣,有的是挚友,男女之间说说笑笑,个别女生在男生面前扭扭捏捏。小花园的北边是学院机械系男生居住的吉宁公寓,吉宁公寓东南面长着两棵老杨树,叶子早已脱落,静静地挺拔在乒乓球场地旁,仿佛笑呵呵的看着这些活力四射的青年学生。
“我家里有事,准备回家,改天约你一起玩,一定!”她回了短信,语调轻巧、简单。
有时候感觉,语言这东西,神通广大,能把人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能拉近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更能铸就一段纯洁的友情。我知道,她家里真的有事。
感恩节那天,她打来了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一起出去玩。
我倍感兴奋,欣然答应,并借了相机。
在岁月的歌声里,那些逝去的记忆沉沉浮浮,纠葛于浮华的流年里,时而点点滴滴,时而层层叠叠,就像静谧的湖面上的一波小浪,推着甜蜜的味道,涌上心尖,而我喜欢将这些记忆,通过文字或相片记录下来。
我在公寓下的小花园里等她,她准时赴约。
与她同来的还有她的一位闺蜜,是她大学生活中最亲密的挚友,也我们班的一个姑娘,为人真诚,性格平和柔静,但有时却不缺爽朗,不乏豪情,平日交情匪浅,所以关系甚好。我们欣喜的出发了,赶往学校附近的袁茂山,地方是自己早已想好的,自己曾经一个人去过,感觉山上空气清新、树木葱茏、空旷寂静,可以远离城市的喧嚣,是个聊天、放松的极佳之地。
她一路上谈笑风生,喜气洋洋。公交离城郊越来越近。
我喜欢爬山,喜欢纵身与高山之巅,放目远眺,让山色尽显脚下,一览无余,喜欢在攀登中追寻生活中的艰辛之感,虽然身体疲惫,内心却舒畅、痛快,身居荒山僻壤,仰天长啸,豪气回荡,何其快哉!喜欢远离喧嚣的市区,站在静谧的高山之巅,望着模模糊糊的公路和建筑,将城市的纷杂与旷野山巅的宁谧进行对比,欢享这份静谧之中所具有的独特的快乐。
我们越过兰州市西固区郊野散乱的村庄,来到了袁茂山下,瞭目望去,山路曲曲折折,就像一条扭动的昏黄的绸带,路旁的稗草历经严寒的摧残,枯黄衰败,干枯的洋槐和梧桐,孤零零的挺立在路旁或半山坡上,山路呈一定坡度延伸,仿佛前方永无尽头。
我们一边步行,一边嬉闹,还开玩笑打趣作笑。
她望着枯干的山色,情趣激扬,兴高采烈,眉毛上翘,面容红润。
她穿了一双新靴,靠近山体的小路陡峭曲折,她走路小心翼翼,生怕扭坏了靴子,就像邯郸学步一般,走的气喘吁吁。
她个子高俏,一头披发,在冬日金灿灿的光芒下,秀发熠熠发光,就像一股从巅峰一泻而下的闪着黑光的瀑布,仿佛能听见瀑布撞击地面时,惊天动地的回响。她上身灰白的外衣与枯黄凝厚的山色相映衬,显得高洁而又朴实,黑色的休闲裤与咖啡色的靴子完美的搭配在了一起,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鹿。
攀爬山坡时,她忘记了自己穿着新靴,蹦蹦跳跳,活力四射,仿佛忘记了疲惫,一双迷人的鹿眼,不停的东张西望,时而显露出羞羞答答的神色,荒枯的林木和昏黄的稗草,在这双鹿眼中,属于美景。
二
前几日,兰州刚下过一场雪,阳面山坡上的积雪早已消融,袁茂山的阴面,依然白雪皑皑,放眼望去,积雪给昏黄的山体勾勒出了一道道白色的轮廓,阴面的山坡又像一位遍体鳞伤的伤员,被乱七八糟的缠上了雪白的绷带。
正直正午,金色的阳光顺着巍峨的山体披洒下来,山腰的一大片白杨林,被阳光照的充满了生机,山体呈梯状,层层叠叠的山坡上长着不同的树木,有的坡上长满了瘦骨嶙峋的老枣树,有的坡上长着形体古怪而又苍老的梨树,就像一个个耄耋老人,树枝千奇百怪。
“这些树长的真奇特,这么苍老,不知道结不结果子呀?”她喘着气,向大山询问,红润的脸膛上镶着一个挺直、秀美的鼻子,鼻孔轻微地舒张、回收,目光犀利,仿佛要搜寻结果子的果树,或者找出几个树下的干果。
我不由得在心里说:要是秋天来这里就更好了,树叶五彩缤纷,空气清新,温度适宜,阳光温煦,秋高气爽,踩着落叶,攀爬这条曲折的小道,才更有意境,要是明年再能一起在此攀爬、散步,那该多好啊。
但我知道,我们都已大二,下学期开始就业签工作,不知彼此会流落何方,明年的此刻,或许会是天涯海客,能否再次相聚,无法揣测。
我们顺着袁茂山西坡的小路,探索山体般徐徐前进,爬到了半山腰,她俩说累了。我们便在山边找了一片荒草滩,并排着面向旷野席地而坐,拿出塑料袋中的零食,堆在中间的草滩上,各自挑选自己喜欢的小吃,咀嚼着,嘻嘻哈哈,就像三个天真稚嫩的孩子,一起仰望天空,一起俯瞰山脚,时而沉默,时而交谈,时而嬉闹……
我感觉屁股下的草滩软绵绵的,就像坐在沙滩上一样。
我们各自谈起了自己的童年。
“我真想飞向天空,像鸟儿一样翱翔,”她望着灰蒙蒙的苍穹自言自语,神情庄重,明眸皓齿,“飞向天空,是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多想驾着飞机在天空遨游,可惜儿时我们国家没有女飞行员,所以那时为了飞向天空,我梦想成为一名空姐,也一样可以在蓝天上飞翔、遨游,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她热情的盯着我问。
“上小学时,我希望当一名警察,手持手枪和歹徒殊死搏斗,后来便希望成为一名军人,但是这些梦想都落空了,不过回想起来,追梦的过程却很有独特。”面对她的询问,我想起了好多好多……
我感叹道:“童年真好!”思绪万千。
“是啊,那时真的很快乐,小时候,我最爱玩的游戏就是过家家,几个小孩子聚在一起,用泥巴做馒头和花卷,还要放在用梧桐叶子做的蒸笼里蒸一蒸,对了,当时还要蒸够时间,哈哈……太有意思了。”她大笑起来,激动地眉飞色舞,“我们还用不同的树叶做各种菜肴,用小刀将树叶切碎,有的切成丝,有的切成片,里面拌上涝迟里的水,便代替醋,还散些盐,盐竟然是马路上最细的尘土,我们用砖块围个能站四个个人的小圈,便是自家院落,院子里有灶房,有上房,这些都是用泥做的,还有柴垛,没有结婚,但却有自己的宝宝,哈哈……给宝宝做衣服,小宝宝往往用祛除了玉米粒的干枯的玉米芯做成,用毛线做头发,还不停的梳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些童年往事好像昨天发生过的一样。”她直率的笑着。
“我们那时也这么玩,”她的挚友擦了一下嘴巴,浅笑着说:“我们虽然是女生,但跟着男生夏天逮知了,学着爬树,但就是不敢逮涝池里‘呱呱’叫唤的青蛙,记得那时的傍晚,涝池里的青蛙‘呱呱,呱呱’叫个不停,趟在自家炕上都能听见,对了,还有蟋蟀,它的演奏可好听了,仿佛能演奏到天亮,但到了城市,这些天籁之音便永远消失了。”
“农村有属于自己的特色,对于走出农村的孩子来说,这里就是根,不管走到哪里,永远会怀念农村的这些声音,这些山色,就连夜色也值得留恋,农村的夜晚是多么的干净呀,黑的彻底、黑的透亮。”她的挚友讲的很动情,说完嫣然一笑,仿佛为自己最后的一句话而不好意思,怕自己阐述的不太清楚。
她的挚友所说的每句话,我都深有感受,明白“黑的彻底,黑的透亮”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作为农村走出的孩子,我和她们一样喜欢农村的每一片土壤,喜欢农村的蓝瓦房和麦茬地,就像一个恋家的孩子一般,永远无法割舍与农村有关的所有情愫。
她眨巴了几下明亮的眼睛,似乎从挚友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什么独特的东西,接过话头,继续说:“要是自己有一笔钱,真想永远留在农村,每天懒洋洋的晒晒太阳,看看书,听听音乐,要是无聊了,就在集市上买些吃的,傍晚坐在塬边,看看夕阳,多美呀,这是多么难得的幸福呀,”她说话时,嘴唇上翘,上唇上细软而又稀少的绒毛随着嘴唇微微抖动,“在农村最开心的时光就是过年了,小时候便有句童谣叫‘娃娃爱过年,老汉爱耍钱’呵呵,一想起年味浓浓的气氛,就不由自主的兴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天地,家家会油炸油饼、做豆腐,包饺子,小时候过年,最期盼的就是压岁钱了,年夜饭快结束的时候,大人们开始发压岁钱,那时是多么的兴奋呀,小时候真好,时光飞逝,真快,快放假了,又要过年了,我想回家,回家看看。”
她想家了,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芒,遥望着东北方向,“不知道明年能否回家陪爸妈过年,唉,岁月催人老,长大了,烦心事就多了,工作、感情、婚姻,要不停地抉择,像小时候那样永远简单、单纯该多好。”
看她仿佛有些伤感,便盯着她说:“是啊,不过有美好的回忆,已经很幸福了,与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相比,我们是幸运的,更是幸福的,那种童年的快乐时光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取代,在我们的眼中,土炕、尖顶房是最温暖的,山沟、旷野、沟渠、山梁、洋槐,都是最漂亮的,是最独特的风景,这些景物会永远镌刻在我们的内心中。”不知道自己一下子如何组织出这么富有诗意的语言。突然感觉,话语中只要带了真挚的感情,说出口后会充满诗情画意,会特别感人,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古代那些李白、杜甫、白居易、李清照等诗人词人写出的作品能够彪炳千古的原因,他们用自己真实的感情勾勒出了眼中的景致,渲染出了自己真切的感情,他们绝不会无病呻吟,所以只要感情真挚,每一句话都是经典。
我们一起沉默了,静静的望着隆冬绝美的山色,看着山外的城市模模糊糊的轮廓,一起发呆,偶尔有几只麻雀从眼前飞过。
对于我们来说,童年的天空真蓝,飘着云朵,鸟儿成群结队的飞过,那时的草儿真嫩,揪一把,满手绿汁,气味清香,那时的野花儿真香,喇叭花、野菊花、飞廉花、翠雀花……遍地飘,跑的累了,坐在松软的草滩上,到处长满了车前草、狗尾巴草和野蒿子,玩闹时,席地而坐,过家家,做泥丸,当头顶传来飞机的嗡嗡声时,都会欣喜的仰着脑袋,恨不得目穿千里,透过云霄。
原来,我们都有同样的童年和梦想。
她撕开一袋麻辣串,笑着说:“一人一根!”说着开始发放。
我们一起嚼着麻辣串,感觉嘴里塞进了一团烈火,嘴被辣的“唏唏嘘嘘”,还止不住的往嘴里塞麻辣串,往外呵气的同时,咧着嘴一起哈哈大笑。
只见她的嘴边沾满了辣子油,就像嚼口香糖一般,嚼的津津有味,这嘴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再火辣的味道也烧不穿,多像个孩子啊!
“越辣我越爱吃!”她吐着嘴里火辣辣的热气,用手向嘴里扇着风说道,的确对辣味情有独钟。
她的脸庞绯红,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美丽动人,齐眉的刘海油黑发亮,微笑的时候,脸上立马刻画出浅浅的酒窝,就像变幻魔术一般,一个笑容便把自己变得更加漂亮、端正。
她抹了几下嘴巴,蹦到一棵树下,欢喜的说:“我这人比较自恋,来,给我照一张。”说完就摆出峨眉多姿的造型,依靠着一棵苍老梨树,变成了一个漂亮的雕塑。
当我抓起相机的时候,她赶紧眨了一下眼睛,就像不会游泳的人潜水前,猛吸吸几口气一样。
拍照结束后,我们沿着山路继续徐徐前进,离山顶越来越近,树木逐渐多了起来,树种纷杂,白杨、银杏、柏树、针叶松……仿佛走进了一个小小的树林。
三
兰州市区南北群山环抱,东西黄河穿城而过,具有带状盆地城市的特征,冬季没有劲风,所以白杨树上零零星星的叶子,还在微风中轻轻抖动,柏树显得苍老、颓废,失去了松柏所特有的绿意,被厚重的山色染得枯黄而又憔悴。
我们爬上了山顶。
袁茂山由三座山体蔓延而成,山顶之间由陡峭的小路相连,只要精力充沛,三座大山可随意游荡,三座山依此增高,我们顺着西北坡爬上的是最小的一座山,山顶有三十多平米的平地,平地边缘载满了密密麻麻柏树,将这片巅峰上的开阔地包围起来,仿佛是为了将城市的喧闹隔绝在外。
站在山巅,放目远眺,市区的建筑模模糊糊胡,听不见汽车的鸣笛声和建筑工地上的做工声,完全融入了一个寂静而又纯洁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纯洁、高贵的友情,有真诚的话语,有永远无法割断情意,有纯真的回忆,有朴实的林木和草滩,有憨厚的山体,有厚重、坚实的土壤,一切都干干净净,这是属于城市的一片净土。
山体层层叠叠,凝厚的黄土山被一片片林木拉开、错位,呈现出一片枯黄的色调,个别山坡上堆着坟茔,立着石碑,使袁茂山庞大的躯体多了几个疤痕,但我认为,一切都不可能完美,或许每个坟茔都有一段独特的人生故事。
我们在山顶拍照留念,希望将这绝美的风景永远记录下来。
“来,给你拍一张。”她抢走了我手中的相机,蹦出几米远,将镜头对准我,“预备,萝卜!”
我站在了半截柏树树桩上,做出一个孙悟空的滑稽造型,右手遮目,左手后勾,咧着嘴巴,哈哈大笑,还没有来得及定神,就看见闪光灯“噗哗”闪了一下。
她莞尔一笑,说:“这张照片真好,多么自然。”
我抢过相机,赶紧翻看自己的照片,看见自己滑稽的样子,不由得捧腹大笑。
这个树桩很独特,有碗口那么粗,由于风吹日晒,茬口已经开裂,但木质仍旧结实、坚硬,仿佛在向大自然怄气。
“你站在树桩上,我给你照一张。”看着她自豪的神情,我想留下她最得意的时刻。
“把我拍好看点!我摆个什么造型呢……”她思索着,站了上去,双肩稳稳的站在树桩上,将咖啡色的挎包移到肚子前,伸开双臂,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仿佛自己正在微风中飞翔,她蓝色的毛衣比灰白的外套长,下边露在外套外面,一道蓝圈镶嵌在黑色的裤子和灰白的上衣之间,上面有咖啡色的挎包,色调搭配的多么的完美啊。
我情不自禁的喊道:“奥,就这样……很好,很好,一、二、三……”我压下了相机快门,一张漂亮、自然、高洁、纯真的照片渲染浮于相机屏幕之上。
她立刻跳下树桩,嫣然一笑,歪着脑袋,抢着看刚拍的照。
四
山衔落日,夕阳空山,午后的凉风悄悄袭来……
由于时间有限,我们没有再攀爬袁茂山的其它两个山顶,只待在最低的这座山的山顶上拍照、聊天,彼此做出怪异的拍照造型,引起了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她的笑声甜蜜而又独特,绝不矫揉造作,也不遮口扭捏,仿佛能笑破肚皮,笑的直率、爽朗。
柏树林间飞回了几只麻雀,接着又飞来几只,叽叽喳喳,让空旷的山野显现出了“飞鸟相与还”的意境。
不远处一对情侣缓缓散步,偶尔丝丝絮语,女的用黑头绳扎着头发,体型微胖,但又显得丰满、匀称,她戴副眼镜,面容清秀,显得朴实纯真,给人一种内向、寡言的感觉,男孩个子高挑,脸庞方正,戴副眼镜,留着让人舒心的毛寸,两手塞在裤兜,时而放眼山色,时而伸手指着远处的山体,向女孩讲述着什么。
他们沿着袁茂山的另一条路,向下走去。
这条路在袁茂山的东北坡上,路被修整过,有宽阔而又规则的台阶,数不清的台阶铺垫而成的山间小道向山下延伸而去。
“‘日薄西山’了,我们回吧!”拍完合影后,她知足的说。从洋溢着激情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在山上玩的开心、满足。
说完后,她静静的望着山头上方几米高的夕阳,若有所思。
兰州属于化工重污染城市,所以笼罩着一层灰暗的雾气,天空时常显得灰蒙蒙的,即使在晴朗的日子里,也不像高原天空那样清朗、干净。
夕阳静悄悄的悬挂在西方,就像一颗即将摔落的红色果盘,西方的山峦在落日下显得朦朦胧胧,让人顿生一种好奇感,真想彻夜不归,上山去探个究竟。
我们将吃剩的东西和垃圾袋收拾干净,开始下山,朝着那对男女下山的路线前进。台阶很低,始终感觉迈不开步伐,所以不得不放慢脚步,缓缓前进,可能当初建设台阶的时候,就是为了让行者放慢步伐,多留恋一番途中的山色吧。
石阶小路旁有片杨树林,由于树林在袁茂山的北坡上,所以积雪还没有消融,林间的积雪有一寸厚,白茫茫的一片。
她看见林子里白茫茫积雪,便兴奋的奔了进去,蹲在陡峭的山坡下,抛起了地上的积雪,我抓起相机拍了一张,也跟着奔进了林子。
林中的树木除了老杨树,还零零星星的长着针叶松和柏树,松树娇小、单薄,就像杨树林中的小朋友。踩在林间的雪地上,“咯吱,咯吱……”一种久违的声音从脚底发出。
我给她和她的挚友拍了张合影,便把相机塞给她,钻到一片没有踩踏的干净的雪地上,席地而坐,她抓起相机拍了起来。
我抓了一把雪,双手捧起,用嘴轻轻的吹起,雪沫随着风向悠然飘出,地面上仿佛下雪一般,漂亮极了。
她也跟着抓起积雪,放在手心,用嘴吹了起来,我们一瞬间都变成了孩子,是啊,永远当个孩子多好,那么冬天会属于自己,堆雪人、滚雪球、打雪仗,在酥软的雪地上摔跤,可以在厚实的雪地里尽情的刻画,春天也属于我们,爬上柳树,折下食指粗的柳枝,扭动柳枝,使其木质和即将发芽的柳树皮脱离,然后抽掉木质部,蛇蜕一般,脱下柳枝上管状的树皮,做成笛子,边吹边唱:“小螺号,嘀嘀嘀嘀吹,海鸥听了展翅飞,小螺号,嘀嘀嘀吹,浪花听了笑微微……”夏天也属于我们,男的女的,一起在浑浊不堪的涝池学习潜水,浑身沾满了泥巴,傍晚时分被“大人”揪着耳朵拖回家,毒日当头的时候,折下柔软柳枝和宽大的梧桐叶子,编成圈,顶在头上,秋天同样属于我们,和伙伴们悄悄溜进邻居家的西瓜地或果园,尽情的放肆,直到喊骂声临近,会一起去旷野采集五颜六色的叶子,做成标本,夹在书里,当作书签。
看着充满童稚气息的她,这些孩提时代的往事,悠然涌上了心头。
五
我们走出了树林,继续下山。
山脚下的小道两旁长满了蒿草,已经干枯,茎干枯黄,揪上一大把,双手一搓,便成粉末,双手便会染上一种独特草香味儿。她摘了一把干枯的蒿草,一路上都捏在手里,在枯黄的荒山上,却别有一番意境。
走到一片蒿草浓密处,我捏着还没有喝完的果粒橙钻进了蒿草堆,让她们开始照相,我比较自恋,但更希望用这些充满快乐的照片,记录下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后白发苍苍的时候,翻出来慢慢回味。
我时而举起橙汁瓶子,时而喝喝橙汁,时而抖动瓶子,谈不上是有创意的造型。她们俩却照相的同时,笑弯了腰。
“你这是给果粒橙做免费广告吗?哈哈……”
“就是卓别林二代,哈哈……”
我也被自己单调的拍照动作逗笑了,憨笑了一下,跳出了蒿草丛,夺过相机,翻看刚拍的照片,笑的双手抖动。
走下袁茂山后,夜幕悄然降临。
“走,请你吃馄饨,去吗?”她笑嘻嘻的问我。这一问,倒让我真的感觉肚子空空的,山上吃的那些零食,早已不知去向,食欲大开。
“好啊,我的确饿了。”仿佛感觉被女孩子请吃饭,是一种荣耀。
“那就去‘馄饨王’,我之前吃过,这里的馄饨可好吃了,你尝尝。”
我们说着便拐进了学校附近的五一市场,这是多么熟悉的一个地方呀,多少个快乐的时光,都在这条街上的啤酒摊上度过,高兴时,拉起一帮兄弟,在啤酒摊上畅怀狂饮、把酒言欢,烦闷时,叫几个知己,一起在啤酒摊上絮絮叨叨,吃着带着煤烟味的羊肉串,倒满一杯杯啤酒,尽情的碰着,直到晕晕乎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每次提起这个地方,总能想起大学的几个兄弟。大半夜,我们酩酊大醉、走路斜斜歪歪的时候,一起躺在五一市场“大碗王”牛肉面馆前的石台阶上,一起畅言倾诉,把心里话就像剜除春天土豆里的紫芽一样,从自己心底的话剜出来。夜阑人静,寒风飒飒,我们互相依偎着,在布满尘土和油腻的台阶上昏昏沉沉的睡了。
曾多少次在市场路口的这家麻辣烫店内,和挚友一起品尝辣味十足的烫菜,最爱吃这里的宽粉,嚼在口中,爽口劲道,汤里一层厚厚的辣子油,一口吹不破,常常被辣的满头大汗,但只要有人陪着,总会吃的津津有味。
曾多少次和朋友一起在夜市上,吃露天的炒拉条,色香味俱全,孜然味十足,每次屁股一挨板凳,回族大姐或大哥总会接来一碗热乎乎的面汤,喝着面汤等待拉条子出锅。
曾经在寒冬的凌晨两点,和舍友一起在这里吃羊杂碎,一人一碗,再泡个烤饼,肚子里暖烘烘的,连心都被暖热了,吃完羊杂碎后,一起喘着热气,又蹩进街口小卖部,一个拿个小奶糕,边走边吃,踱步摸进学校。
至今回想起来,便不停的咽唾沫。
六
我们三个走进了馄饨店,找了个宽敞的位置坐下,要了三碗馄饨,便开始畅谈。
“我们三个要做最好最好的朋友,”她深情的说,嘴角抽动着,显得真诚、坦率,“我们三个,就像三侠,要带七侠义,两分素心,一分和气,以后要常聚聚,一起游玩,一起聚餐。”
“三侠,好,我们就是三侠。”我有些感动。
她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其实在大学,真正的朋友没有几个,能够谈得来的朋友就更少,许多人往往带着虚假的面具,常常口是心非,虽然表面和善,却算不上真正的朋友,在生活中,往往需要几位真正的朋友,一起分享欢乐和悲愁,遇到困难时,能够两肋插刀、倾囊相助,这才是真正的朋友,之间有共同的话题,共同的志趣,这样才谈得来,才能深交。”
“是啊,大学就需要这样的朋友,有几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可以一起分享喜怒哀乐的朋友,知道你的喜讯时,会够替你高兴,得知你忧愁时,和你一起烦忧。时光飞逝,大学三年匆匆忙忙,有几个这样的朋友,足矣。”我接过话头,补充道。
她的挚友在一旁聆听,时而补充一下自己的观点,说的坦诚自然,一点也不造作。
她接着说:“时间过得飞快,已经大二了,很幸运认识了你们,其实人生相遇,就是一种缘分,更是一种幸运,以后你结婚的时候,说一声,我会参加,呵呵……”她莞尔一笑。
我感觉脸膛有些发热,“现在还没有对象,不过现在不着急找,即使谈了,工作也签不到一起,浪费感情,只要签个好工作,在单位去找比较现实。”
“是啊,到了单位,谈恋爱时,许多人才会以结婚为目的,这样才比较现实,走在一起的可能很大,不过学校也要多留心,不过,你也要用心找个真心对你的姑娘,不要只图容貌,现在你是学生会主席,肯定有许多女生为了自己的利益接近你,你可要把握好,不要被别人欺骗了,你为人真诚、实在而又单纯,就怕你吃亏。”她笑盈盈的说,不时的用手撩起自己的披发,她继续说:“我相信你可以把握好自己,作为学生会干部,就应该做出表率,只有做好自己,才能被别人信服,做好自己,才有资格说别人,这些你可以做到,互相都是同学,应该为人和善,不应该有任何架子,不知你看《三国演义》有没有注意刘备给自己儿子说的这么一句话,‘惟贤惟德,方能服人’作为学生会干部,就应该这样,这些你能做到,我们都相信你,更会支持你。”
我点了点头,是对她所说的话语的认可,也是对她的承诺,更是对自己充满自信的一种肯定。
她的这些话是坦诚的,是一位知己的肺腑之言,是自己在大学生活中收获的最有价值的话语之一,那时便感觉,这是一种劝诫,更是一种忠告,是一位真诚的知己对自己的坦句、诤言,这些暮鼓晨钟般的话语一直深深的刻在自己心中,就像一把尺子,时常丈量着自己肚肠的容量,丈量自己自控能力的强度。那时刚接手学生工作,的确会面对各方面的诱惑,她的话语便是一锭警钟。
三碗馄饨被服务员端了上来,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你这一碗够吃吗?”她问我。
“够,完全够吃,饭碗这么大。”
我似乎吃的很快,仿佛一眨眼时间,便碗底朝天。吃饭时,我很少说话,这是自己的习惯,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勺汤,看她们的时候,她们吃的就剩下汤了。
走出馄饨店的时候,天完全黑了,五一市场内人声鼎沸,灯火辉煌,街道两侧摆满了饰品、衣物、鞋帽和日常用具,小商小贩门全然不顾夜晚的严寒,唱卖着自己的商品。回族人的炒面滩、羊杂碎、关东煮等摊点在入口和出口道路两旁依此紧密排布,啤酒摊子早已拉开了阵营,烤肉、涮菜,每个阵营都独具特色,以独特的风味和口感吸引年轻的顾客,划拳声,碰杯声,喧闹不绝,声声洋溢着同学们飞扬的青春激情。
我们漫步朝学校走去,一点都不冷……
2012年2月1日夜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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