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根生的空间

无奈的语文教师

王根生

如果说，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教师的职业是阳光底下最崇高的职业，那么语文教师应该是塑造人类灵魂的教练。他们的任务是给先天标致的灵魂，以保养秘诀，使美跨越百年；将先天残疾的灵魂，给以修正，使之恢复正常灵魂的自信；带领那些被人间浓烈的烟火味呛得大咳不止的灵魂，从浓烟弥漫中冲出来，寻找灵魂滋生的净土；为那些被贫穷饥饿压迫的扭曲变形的灵魂整形，叫他们适应环境，正确看待环境，使贫穷饥寒变为灵魂坚硬的动力。使盲妹明眸善睐，使残疾的舞女翩翩起舞。这样说来，语文教师的职业，应该是阳光之下、崇高之上最风流的职业了。

可放眼人寰，几多伤感，几多不平，几多呐喊，几多无奈，让语文教师在尽现风流的同时，也尽显尴尬狼狈。

先听一个笑话：

某省级重点中学一特级语文教师，其盛名之下，其实也副。他曾教出过全省高考状元，其弟子考入北大清华已经不是新闻，其弟子语文高考成绩也多次名列全区前茅。这样的老师自然财源滚滚，不惜重金慕名而来拜师求学者踏破门槛。

一天，一位学生问老师这道题为什么选择Ａ答案。这位教师快看一边题，开始给学生详细解释为什么选择这个答案，学生完全听懂了。可隔了一会，这个学生又问老师，刚才看错了，答案应该选Ｃ。老师拿过这道题，说道：好吧，我现在就给你解释为什么选这个答案。

虽是笑话，可它却道出了一个事实：语文教师做不了语文题。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一些外行人可能认为这是奇谈怪论，大跌眼镜：以其昏昏焉能使人昭昭？难怪我孩子语文成绩提不上去，原来都是些二把刀子在教孩子。可内行人绝对认可。语文教师一旦离开答案，就做不了语文题。不是完全做不了，而是绝对有一些和原答案不一样的答案。

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口若悬河的讲考试题，那大多是有答案， 语文老师拿到一套题，先会问一句：有没有答案？言外之意，语文老师离开了标准答案，就讲不了课。

语文老师都不合格吗？非也。今天的语文老师，大多是经过高校培养，科班出身，就其专业知识讲，应该具备了当中学语文教师的专业知识。即使有一两个混到毕业的大学生，那也不会影响整个语文教师的形象。那么原因在哪里？

其一、中国语言的丰富性制约着中学语文教师的自信力。简单的说吧，谁有勇气说自己将所有的汉字全都认识，谁有勇气说自己的读音非常标准？著名语言学家吕淑湘老师就曾经说过自己将一个什么字读错了十几年。即使常见的汉字，常见的读音，也没有一个语文权威敢说自己全都知道。谁有勇气拍着腔子说自己在用词方面绝对准确。

其二、试题的刁钻。谁敢保证自己做选词填空题一定不会出错？没有，从来没有。请问这个题为什么选择“虽然”，而没有选择“尽管”？这个题为什么选择“如果”，而不选择“假如”？看标准答案吧。标准答案从语体、词义等角度辨析，直到你越看越糊涂为止。你翻看词典，人家会解释“如果”同““假如”。你把与法学家请过来他未必能解释清。天知道区分这两个词有什么实际意义。

病句题已经做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已经让人不敢说话的程度了。好像看麻衣像的人，看见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着灾难。病句题完全变成没有答案就讲不了题的程度。你如果不看答案，每一处都有语病。主干为“活动得到响应”“最大瓶颈”等，你能说搭配恰当吗？“响应”的应该是呼声、呼吁，因为结合词义，“响”照应“声”。“瓶颈”本身就小，“大”了，还是瓶颈吗？可答案并不这么认可。当然，语法学界有一条定论：当语法和口语发生矛盾的时候，以口语为准。可我们的病句题，硬是颠覆了许多口语，非得要较真。这样，而有些病句答案，让语法学家尴尬，也就不足为奇了。更何况语文教师呢？

诗歌阅读题，大多是从诗词鉴赏辞典中照搬过来的。是专家们的独到的见解，可硬要求我们的学生和他们看法一致，这有些就难倒了我们的语文教师。看法有偏差的，就是不正确的答案。大家都知道，文学作品，有其认识的共性，但也承认见仁见智的。可答案一言堂，容不得不同看法，语文教师怎么能保证答对试题呢？

还有一些主观题问法上的随心所欲，不仅学生，就是教师，也不明白该答什么。面对这样的试题，有几个教师敢不要答案去丢丑？

当然，语文教师可以坚持自己看法。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呀，你的坚持只会让学生理解为面子心里，牵强附会。你还坚持自己吗？你的看法纵然获得专家认可，可学生这样做答，同样得不上分数的。可怜的语文教师，你是坚持真理，还是考虑孩子的前途？你是为了成全自己的美名，还是为了孩子们的升学？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有多少人的自信心没有被标准答案摧毁？还有谁愿意做蜀中日，越之雪？

我们常看到一些现象：满腹才华的语文教师，所教的学生尽管作文竞赛获奖，但考试成绩不见得优秀；学生的语文素质，比如演讲、主持节目、辩论等大有提高，可语文成绩得不到家长的认可。究其原因，我想，试题答案应该负一定的责任。

没听说过优秀的物理教师、优秀的数学教师、优秀的化学教师不会做该科的试题。人文类学科大概没有像语文学科教师处境这样的狼狈。

语文教师，好无奈呀！

２００９年５月１５日与临潼区临潼中学语文组办公室